亚凌随笔:苜蓿及其它
苜蓿及其它
文/张亚凌
学校后面的操场旁有块空地,几年前负责学校卫生的刘师傅可能觉得空着的地不长东西是对土地的伤害吧,就撒了几把苜蓿种子,苜蓿就落户了。
一到春天,老师们就过去掐一把。掐苜蓿时,就会说起刘师傅,就说起刘师傅的种种好。尽管他已经离开了几年。
生活就是这么简单,人对人的念想,是提前种下的。
我也掐过苜蓿,却掐得自己脸红,因为听到了旁边老师的话。
“小时候割猪草,都会偷偷拔一把生产队的苜蓿,回家做苜蓿面吃。那时候穷,都管不住自己,都偷。偷过棉花,偷过红薯,偷过玉米……只要地里种的,都偷过。”
她对过去的“恶行”说得那么大方那么灿烂,眉飞色舞,宛如做了大好事般。我,却不能。我没有偷过生产队的任何东西,却吃过别人偷来的玉米棒子。我没有偷的胆量,我会五分钱买一个,就有小伙伴偷来卖给我。如今想起来,我没有作恶行凶,却打造着害人的凶器——在极为贫穷的日子里用金钱来诱惑别人,比坏人更坏比恶人更恶。
或许,间接伤害更可怕。漏洞百出的规则,很有弹性的原则……都是伤人利器。
关于苜蓿的记忆还有一段。那时苜蓿还没在学校操场落户,我买了一袋苜蓿回家,殷勤地做成菜疙瘩端上来餐桌。儿子问是啥菜做的,得知是苜蓿后立马放下了筷子,义正辞严道:你老说这是过去给牲畜吃的,怎么能给人吃?我笑笑,自己吃了。
我不可能面对一盘苜蓿疙瘩,和孩子讨论人和牲畜的区别,更不可能告诉孩子有时人还不如牲畜。
似乎关于苜蓿的记忆,很凌乱。
也记得四十多年前别的小孩偷把苜蓿倘若被逮住,大喇叭里会提名带姓连父母一起声讨的。而我家对门魏伯家,似乎经常有苜蓿面吃。
魏伯是生产队的饲养员,别说苜蓿,他家孩子还有炒豌豆吃。有一次,他家小子跟我们在一起玩时,显摆自己有炒豌豆吃。手一扬,抛起一颗豌豆,嘴巴一张,就妥妥地接住了,反反复复,要多嘚瑟有多嘚瑟。不知谁起了个头,我们就喊了起来,“牛在哭,猪在笑,饲养员在偷料”。那小子脸一红,跑了回去。他也知道那是偷来的啊,不可以那么嚣张的。以后呢,再也没有显摆过。
只是现在的人,好像连过去的小孩子也不如,偷的抢的也不知道不好意思,还以为显摆张扬就真成了自己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