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儿女的委屈,娘受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散文集《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我们向往美好憧憬美好,然而生活里总有无法回避的忧伤。
儿女的委屈,娘受
文 ‖ 张亚凌
琐事冗杂,她竟然是在十月一日后才猛然记起,忘了给娘送寒衣了。娘怕冷,她老人家一定冻坏了。一个闪念,泪如泉涌——
记忆里,每每遇到很重要的事都凑堆儿往一起赶没法调整时,娘只说一句,“天大地大,都没我娃的事大”,主次轻重急缓,一下子就分开了。
那年,正到农活紧要处,她的身体突然出了点状况。娘怕自己到城里不熟悉,硬拉着拽着爹连夜赶来。
过了几天,爹见她的病情有所稳定,操心着农活就想回去。娘不让,说爹一走她遇事没个商量的人。爹便有点怨气,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叫你这样再折腾下去,一年的庄稼就没戏了。
娘显然是生气了,她一下子提高了声音:“你就那点出息?地要紧还是娃要紧?地今年耽搁了还有明年,娃呢?”
爹便不再言语。
是的,在娘眼里,“天大地大,都没我娃的事大”。娘也一直毫不犹豫地这样做着选择,以至于深深地伤害了她自己。
那年,十八岁的二哥突遭车祸,娘在医院满脸是泪不吃不睡地守着,刚刚有点好转还没脱离危险,突然传来噩耗,外婆病危!外婆家远在几百里外,娘很是为难。几天后,二哥病情稳定了,娘才赶往自己的娘家,——已没了娘的家。
娘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的自私,为了儿子她没有赶去送自己的娘最后一程。每每提起此事,娘就掩面痛哭。
没错,为了儿女为了家,娘心里塞满了小遗憾大伤痛,可她一直很努力很周全地处理着各种事情,不让儿女留有遗憾受到伤害。
那年腊月底,已经快生了的大姐突遭婚变,悲痛地回到了老家。
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娘家过年,嫁出去的女儿不能在娘家坐月子,嫁出去的女儿不能……面对习俗里的种种讲究,娘绝不愿意因为女儿的到来给儿子儿媳们制造矛盾,又绝对绝对不愿意让已经受到伤害的女儿再伤心。
娘在找过村干部后,开始领着哥哥们收拾大队部里的一间房子:先买回彩条布吊顶,而后整间房子粉刷一新。买了一张大床,搬来家里的立柜、圆台等等,还专门安装了空调,比家里所有的房子都上档次。
“家里人多太吵,你休息不好;人来人往问来问去,你也心烦。娘给你专门收拾了地方,娘陪你。”
娘就一直陪着大姐住在大队部,白天夜里都陪着,包括过年。大姐觉得很过意不去,很是歉意:“我回来,把家里搅和得乱哄哄的。”那时,她正在给大姐熬桂圆红枣粥,娘正抱着外甥女在房子里踱着哄着睡觉。娘接了话茬:“啥都不要说,娘管不了的事太多了,娘能管的事就是叫我娃在我跟前时舒舒坦坦的。”
就像娘常说的,“天大地大,都没我娃的事大”,在娘身边的日子,她们兄妹姐弟都不曾受过委屈。那些委屈哪里去了,该不是都流进了娘的心里?
就像此刻,她晚送了寒衣,又让娘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