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将不再任性
【张亚凌,教师,《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考阅读文或各种考试阅读文,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地方语文精英教材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三部,《回眸·凝望》一书获第二届杜鹏程散文优秀奖,《时光深处的柔软》入围“第三届叶圣陶教师文学奖”。】
明知没有如果,还天天在如果里自欺。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将不再任性
文\张亚凌
忆起往事,清泪斑斑,滴滴都是悔与恨:悔当初肆意地顶撞您,恨那时不知道您的辛劳。如果可以,我将不再任性地把您伤害。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7岁那年。
那年,学校组织小合唱,说要去镇上参加比赛。在我眼里,世界就是镇那么大。那时的我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准备年货时被母亲领着来到人多得无处下脚的镇上。我从板凳上站起来,小手孩举得老高老高,跑到讲台上唱了几句,就被老师选上了。老师说,要穿白短袖红裙子,家里没有或是借不到的,就换人参加。
我兴冲冲地说给母亲时,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红裙子?她都没摸过裙子!白短袖倒有,姐姐穿过的,还是白生生的。母亲说,咱就不参加了,妈到哪里给你找红裙子?
我就不吃不喝不上学地狠哭,歇斯底里。家里的大人们都很心疼也很担心,害怕我把嗓子哭坏了,甚至害怕我哭得背过气去。因为我的哭声是一抖一抖的,随时可能喘不上气来。
那天傍晚,母亲摇着头打开了箱子,取出一块红布,摸起来很光滑。母亲拿着那块布找人给我剪了一条裙子。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珍藏的红绸被面。
后来的几年里,母亲一提起那个红绸被面,还是满脸心疼,直到姐姐出嫁,还不无遗憾地提到它。或许,在贫穷的家里,那是母亲唯一的珍宝。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7岁那年,不再因自私而任性地伤害您,母亲。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13岁那年。
13岁的我在镇里上初中,每周都要背上家里准备的干粮,多是红薯馍糜面馍玉米馍,再就是红薯。
那个周末,母亲竟然蒸了十几个麦面馍,尽管很黑,可毕竟是麦面,我就给自己的布兜里一个劲地装。母亲走了过来,说其它的馍馍也装点,麦面是给你姥姥吃的。
我脸一拉,就将布兜里装的麦面馍倒了出来,有一个滚落在了地上我都没捡拾,只给自己装了一布兜红薯,就出了门。任母亲再喊再叫,我都没搭理也没停。
母亲赶上了我,拎着一个包包,说妈给我娃装了几个麦面馍,还有其它馍馍,我娃带上。我没搭理她,依旧小跑一般地疾走,母亲就那样一直跟着我。到了学校门口,我才停了下来,瞪着眼睛语气生硬地质问她:“你不是不叫我吃麦面馍馍?拿回去,我不吃。”
我将母亲递过来的包包打开,将里面的麦面馍馍都取了出来,塞进她怀里,以至于母亲狼狈地撩起衣襟来包裹,而后满眼歉疚地看着任性的我。
一周后我回到家里,姐姐戳着我的脑门说你就是心狠,叫咱妈哭着回来了。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13岁那年,不会再那么任性去伤害您,母亲。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18岁。
18岁的我似乎只长了脾气,动辄高喉咙大嗓门地顶撞母亲: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全世界的人,却没有一个人了解我,看啥都不顺眼;以为母亲如何疼爱我迁就我都是分内之事无需感恩,给疲惫不堪的母亲倒杯水都歪着脖子满脸不乐意,对啥都不满意;以为熬夜读书自己是世界上最苦最累的人,父母竟然还不满意自己的成绩,感觉世界真他妈别扭……
18岁,我似乎憋着劲跟整个世界对着干,而整个世界其实只缩小成我的母亲。换句话说,只有在母亲跟前,我才最具有杀伤力!
我不再穿姐姐剩下的衣服,非但旧又没个性;我不再听母亲的话按时回家,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不再上课专心听讲,琼瑶的爱情系列更有诱惑……母亲开始更加勤俭地过日子以满足我的需求,开始担心外面不安全我会学坏,开始被老师叫到学校挨训。
母亲双鬓增添的白发我看不见,母亲疲惫不堪的容颜我看不见,母亲忧伤的眼神被我屏蔽。那时的我,真是混账!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18岁那年,不会再那样任性地伤害母亲。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回到那让您受到伤害的每一天每一件事上,我一定不会再那么任性地把您伤害。
后记:当我满脸是泪地说给母亲时,她笑了,说没有的事,你一直很乖的。
【感谢笃行,曾陪我一起用文字思念我的母亲。这篇似乎是初二的?】
忍不住轻叹
文‖王笃行
此去经年,帷幕落下,叹无再度回首时。
一切都是过去,过去了的即使再美好,再令人怀念,也不会重现。曾经的画面,一幕又一幕,常常浮现在我的眼前,却怎么也回不去了,只得默默地翻阅着回忆,再三叹息,叹息回不到从前。
那是只属于我和外婆的回忆。
我还记得,很小的时候,外婆您常提着大包小包拖着半身不遂的身子赶到城里看我,您说您不爱我,管我是害怕累着我妈——您的女儿。您每天帮着我妈妈做饭,我却从未意识到您身体不方便,还总是抱怨您做的东西不好吃。您总是笑呵呵地掩饰着伤心与无奈。
那时的我不珍惜,也不理解。
但我明明可以感受到您有多爱我:恨不得把我发表的每一篇文章拿给人炫耀,说你的孙子是个“小作家”;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拿到城里,满脸欢喜地看着我吃;您时常很骄傲地告诉别人,你的孙子学习总是那么棒……
这一切的一切,我明明是可以感觉到的。可当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时,已经成了回忆。每每想到这里,便忍不住轻轻叹息,叹息的不是回不到从前,叹息的是在没有珍惜的时候就已经永远失去。
您在城里的日子,每晚睡觉时,总要我帮您脱袜子,只因您弯腰不方便。我却表现得异常厌烦,那时的我撅着嘴巴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勾着您的袜子往下拉。那时的我也没耐心去读您的目光,是伤心,生气,还是悲哀?
现在才知道我是多么残忍,您那么疼爱我,我竟然自私到连袜子也懒得帮您脱。再想到我陪您看了一小会儿电视,您也异常激动,——我一时的无聊竟然让您那么激动!我真的太不珍惜了。
作为惩罚,老天爷让您离开了我,这无疑是最残忍的惩罚。现在我知道珍惜了,懂得珍惜了,却无法回到从前,无缘从头再来。
您已经离开了我,远远地离开了我,而我,却徘徊在原地仍不忍离开,无奈地翻阅着关于您的回忆,忍不住轻轻叹息,叹息不会也不能回到从前。
此去经年,帷幕落下,无奈轻叹,叹无缘从头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