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信平(签约作家)丨大通铺
大通铺
作者:郑信平(签约作家)
大通铺,是时代的烙印,只有在那个年代才有,也只有和我差不多年龄或比我稍大的才知晓何为大通铺。大指面积大,通则意味着通达通畅,也即这头能滚到那头,铺则是铺席。
顾名思义,大通铺就是在一个大的房间里,席子一张排(连着)着一张,铺满为止,人在上面睡觉。
最简单的大通铺就是直接在地上铺上席子的这种,一般是临时应急性的,我们学生用的大通铺一般都是两层,用粗壮的木头做成架子,钉上毛竹片,架子靠走道这边的竖柱上用大铁钉钉几个结实的木头,利于上铺的上下。
初三时换了班,学习任务加重,我由住地泥改为住校。岩瑞初中的房子都是红砖砌成,不高,最多两层,又建在连片的红土小丘上。眼望处,地面红色、墙壁红色,连教学楼屋面的瓦片也是红色的,只有上课的黑板乌黑发亮的贴在教室前壁上。
宽大操场上的空旷蓝天也因了水泥厂们烟囱的惠赠而不多见,加上大风经常刮起红土粉尘,伴上天空降下的黑色小颗粒,漫天飞舞,煞是有西游记里妖魔现身的场景般恐怖,我们男的倒无所谓,抹布是女同学书桌抽屉里的必备之物。
岩瑞初中朝南铁职工生活区开了一个大门,大门后二十米左右,有一个四合院般的建筑,四面都是一层的瓦房,围成一圈,靠大门这边是食堂,我们住的宿舍在食堂对面。一个长条型大房间,靠壁排满了双层木床架,一个排着一个,从门口直到窗户。第一眼看时,因为还未铺席放被,底下一层有种隧道山洞般的感觉。
那时我们小学升初中需要考试,考上初中的不多,一个年级才三个班,初三分班后全班五十左右人,都熟悉。班上男生居多,床铺不够,所以我们没有谁有固定的床位,班主任只是给我们大致分了下谁睡上铺谁睡下铺。铺上席子,一通到底,有个睡觉的地方就是了。
草席都是买的,一个样,共用;被子可是各家妈亲手缝的,被芯不同,可分好辨,各盖各的被。
十四五六的男孩子,睡觉哪有那么老实的,横躺压在别人身上的,脚架在人家嘴巴鼻子上的,甚至掉下床躺在地上还呼呼睡觉的,都有。冬天时抓过别人的被子盖在身上更是经常发生,睡得死猪样的冻醒了才发现被子没了,于是免不了动口动手一番,被吵醒的我们会劝两句,矛盾的双方也是睡意占上风,被归原主,继续睡觉,第二天早上一切恢复正常,什么也没发生。
也是奇怪,这些年,冬天好像不冷了,厄尔尼若现象导致全球气温升高,二则也是我们身上的脂肪增多,御寒力提高。冬天红土表层的狗牙齿不见了,屋檐下的瓦哒丁也只有在三清山五府山等深山密林才可觅到踪影了。
初三的我们,几乎天天都是十一二点后教室的灯被王老师强行关闭后才回到宿舍睡觉,倒头便睡。房子是土瓦盖顶,窗户的玻璃从没补齐过,冬天处处漏风,三十多号人散发出的热量跟不上冷风带走热气的速度,家里带来的被子又薄,喀喀喀牙齿打架是我们半夜三更的常课,寒号鸟般的嚎叫是某几个同学的常态。
于是,我们自学成才,个个都是卷被子的高手,将被子卷成圆通状,另一头翻过来打个折。感谢营养不良,我们的个子都不高(也即不长),又都瘦猴样,能轻松地钻进去,且头脚不受冻,尽量保持仰躺,不翻身乱动。
大通铺的好处之一是人挤人,可互相取暖,但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晚上起夜尿尿往往会影响到别人。压到手脚基本不碍事,照睡,但若压到耳朵却是很痛的,尤其是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睡觉时敏感部位若被压到,则必定是大喊大叫不得了。
冬天冷,于是,便有“好事”发生在男生宿舍了。
不知道哪个偷懒怕冷的,睡上铺,半夜尿急,不愿到外面去撒尿,爬到窗户边上对着外面就撒开了,当然,不可能全都尿到窗户外啦。
于是,第二天起床时下铺靠窗睡觉的同学说昨晚下雨,斜风雨把被子都打湿了,半夜三更的有水淋到脸上,蛮冷的呢,一个劲的嘀嘀咕咕。
晨读时又发现地上干的,没下雨,回宿舍闻闻被子,臭气烘烘。这下子不得了,吃早饭时大喊大叫,一定要揪出上铺的谁谁谁来,可谁也不承认,不可能打遍上铺通铺吧,没办法,向老师报告后,只有将被子拿回家洗了。
高中时,改为十二人一间的小宿舍,且是一人一张铁架床,就没有了大通铺的那种人挤人、臭脚架鼻上、尿尿不认的诸多乐事了,但小宿舍也有小宿舍的乐趣所在。
(2020年8月12日)
文/郑信平
编辑/王孝付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郑信平,江西玉山人,四川大学毕业,哲学博士,曾在乡镇、县级政府任职,挂职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现为中部某省地级市公务员。从事金融口工作。喜藏书、阅读,也喜动笔。现为《金秋文学》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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