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诗歌报:诗人汪新民浅析莫笑愚的诗歌《沉湎》(千古昆仑,万古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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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愚,《独立作家》专栏作家,《中国诗歌报》驻站诗人,卡丘诗歌成员。60后,用中英文双语写作,博士,康奈尔大学汉弗莱访问学者。祖籍湖南岳阳,旅居美国,现任某驻华国际机构高级专家,作品散见报刊、微刊和网刊,《新世纪中国诗选》副主编,有诗歌被收录诗歌年鉴和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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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汪新民,笔名乐乐乐,60后,杭州人,写诗和诗评,有诗作发表于《诗选刊》、《左诗》、《浙江日报》副刊等报纸、文学月(季)刊和网络、微信平台,诗作入选诗歌年选。现供职于杭州某民营企业,经济师,从事企业人力资源管理。

千古昆仑,万古江山

汪新民浅析莫笑愚的诗歌《沉湎》

在网易,碰到莫笑愚的诗歌纯属偶然,初读几篇,被其中许多独特的意象和力量所吸引,原以为博主是一位须眉男子,交流几次以后,方知她是一位女性诗者。也曾试图对笑愚的诗歌做一个全方位的解构,却发现她的诗歌题材宽泛,风格多变,竟很难将她的诗歌归类。不过,笑愚的诗歌多具张力和诗思,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她的组诗《在点与面之间》(《一分钟》组诗五),通篇就充满了在当代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前提下对人类生存和精神状况的思考。

笑愚的诗歌也不乏对历史的反思和叩问,充满对民族和个人命运的忧思和关切。这首《沉湎》,便可以被看做是笑愚这类诗歌的代表性作品之一。

我相信每个读者,对国家的昌盛和民族的兴亡都怀有梦想。千古兴亡多少事?诗歌只是从这“长江滚滚流”中撷取了“汉武的箭矢”、“南唐的月光”等意象,又以“呼啸”、“依旧”之动静两个相对立的词,说透了我们的不甘、我们的无奈、我们的孤单,以及我们的那些郁闷和苍凉!它们就像两朵浪花,让我们看见大海的平静与波澜,又或者就像一个海螺,从中我们听得见大海的呼啸!然而,“依旧”的月光和荒凉,让我们的梦失落,让我们的理想尴尬,让我们的心灵缭绕在深深的忧愁之中,这其中又有多少蹉跎的心意不得言说!

1. 简析:

强世盛世乱世浊世,不管那么多,还是先来读诗。我把诗歌的6节分为A、B、C三段来读,分别对应诗歌的1-4、5、6节。

A. 1-4节

我们先看诗歌:

一面来自汉朝的铜镜

经年流淌着汉江的影子

诗歌劈空而起!薛雪在《一瓢诗话》中说,“劈空而起,皆自无而有,随在取之于心,出而为情、为景、为事”。这里的“于心”说的是两层意思:一是作者“之心”,二是诗歌“之心”。在笑愚这首诗歌里,“出而为事”,非常好!作为读者,我很喜欢这种开头。初学诗歌者,总是有诗歌起首难的困惑,不知道诗歌起首怎么写才吸引人,怎么才达“境”,这便是一种,尤适合格局大的诗歌。

“一面来自汉朝的铜镜”,在诗歌里的意象,一是汉朝本身的历史,二是镜的功能。前说的“劈空而起”于镜是再恰当不过的。镜子就是镜子,诗歌为什么要说是“一面来自汉朝的铜镜”呢?我理解,这镜子本身即是“汉朝的历史”,那么“经年流淌着汉江的影子”就是对汉朝强盛的隐喻(限于篇幅,这里不具体展开)。从镜子的功能来说,我们常说历史是面镜子,以古照今,诗歌里明显带有这层意思。这里要强调是汉江的“影子”和“汉江”这两个意象。我认为“汉江”在笑愚的这首诗歌中,用了杜甫的《汉江》这首诗歌的典籍!杜甫的《汉江》是一首咏怀诗,它抒发的是诗人怀才见弃的不平之气,和报国思用的慷慨情思。此诗网上多有名家赏析,这里不再弄斧。

我的左眼透视镜子的闪光

汉江如缎带,握紧嘉峪关脱口而出的晨曦

汉武的箭矢在铜镜里呼啸

穿透我黢黑的右眼,金铄煌煌

南唐的月光依旧

雕栏玉砌的楼台下,美人,却踪影全无

第2~3节,是穿越时空,是第1节的具体化,是汉朝“强盛因果”的再现。诗歌中的“左眼”和“右眼”,似乎是一个用来看历史,一个用来观现实;而“汉武的箭矢”是因,“缎带”,“晨曦”,“金铄煌煌”是果;“缎带”,“晨曦"是局部,“金铄煌煌”是整体。"汉武的箭矢"、“嘉峪关”则隐喻着汉代戍守边关、骁勇善战、金戈铁马、威风凛凛的卫青、霍去病那样些将士。值得一提的是,“金铄煌煌”作为笑愚自造的一个词,给出了整首诗中最浓烈的色彩和最博大的视界。

这里不能不提的是“黢黑的右眼”一句中的“黢黑”两个字。一句话反复被提起,说明状况仍在继续。“黢黑”二字,在这首诗里读到它们,我自然想到顾城的名句的影子——黑眼睛在黑暗里寻找光明。这是作者的高明之处,它和它的作用和谐统一于诗歌的基调,带有一种悲情色彩。

诗歌前3节,“汉江如缎带”、“嘉峪关脱口而出的晨曦”、“汉武的箭矢”以及“金铄煌煌”这些意象,并非为强盛的汉朝歌功颂德,而是服务于营造事态事物(即理想和梦)的趋势和倾向性,让读者想着“金烁煌煌”的来“路”,像统计学里边修正数量的质量指标,修辞学里的偏正词组。

要命的是第4节。“南唐的月光依旧 / 雕栏玉砌的楼台下,美人,却踪影全无”。读着这两句,像自己的软肋猛地挨了一拳,痛及五脏六腑。月,不因南唐而来的夏雨而黯淡,也不因为张若虚以来的“春、江、花”的数量累计而改变,这是“南唐的月光依旧”的第一层意思。它的第二层意思,是染有“问君能有几多愁”的悲慨之情,是怀满腔幽愤,带着对人生彻底究诘的这份无穷无尽的悲愁色彩。“雕栏玉砌的楼台”当然是隐喻了,这隐喻不言自明。痛就痛在“美人,却踪影全无”。

月光依旧,“雕栏玉砌的楼台下,美人,却踪影全无”诗句传递的是审美本身的第一阵疼痛。第二阵疼痛分明是看见今时的月光,依旧如汉唐盛世之月,也如南唐李煜之月,它照到的“ 雕栏玉砌的楼台”依然是南唐月光下的那个楼台,朱颜未改。然回到现实中来,放眼一望,却尽是波及心肺之痛、不忍卒睹的日下的世风!诗歌给人的痛并没有就此打住,随之而来的是痛的跃进:“美人,却踪影全无”,这第三阵痛,就像往上面的两处疼痛的伤口上撒盐!为了看清诗歌中这三阵痛,我们可以来个直观的比照:就是(A+B)XC 这种分配律的关系。

这里的“美人”,一是指“怀满腔幽愤,对人生彻底究诘”的李煜那样的“软弱而又能愁人”,二是指那个“汉江的影子”杜甫的《汉江》里的,这是中通外直一般的意象扣接,构思非常巧妙!三是暗指我们所处的这样一个时代,这里物欲横流、拜金至上、犬儒无为、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做开眼瞎子,江山如此多“礁”,令人无语,在我们喟叹“空里流霜不觉飞,町上白沙看不见”的同时,有许多个顾城在用黑眼睛“在黑暗里寻找光明”。

B. 第5节

我总想知道,面前的昆仑每长高一寸

青藏高原的瑞雪是不是就增厚一米

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

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

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

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

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1935.10.)

说“也是立地成佛的化身”,是来自于“生也昆仑,死也昆仑”的谭嗣同。“昆仑”就是浩然正气,就是一柄倚天长剑!这里的“昆仑”当作浩然正气解,我也更愿意将它读作千古文人侠客梦中的那柄倚天长剑,它也更契合诗意,契合诗文的贯通。为什么这样说呢?读完最后一节,就清楚了,这里暂且不表。

另外,诗歌中的“青藏高原”和“青藏高原的瑞雪”,也具有对称于“昆仑”这一意象的两种含义:对应于前者的是凉、贫困、呼唤和祈盼 ;对应于后者的是热、美好和幸福,这样一来诗歌就很好理解了。不过这里要强调的是,“昆仑”作浩然正气解时,在这个“美人,却踪影全无”的时代背景下,“昆仑每长高一寸”又是何其艰难!

诗歌用“我总想知道”反复探问的形式,表达了决不言弃的情怀,在笑愚诗歌里这么柔软并不常见,特别是后面紧跟着“面前的昆仑每长高一寸,青藏高原的瑞雪是不是就增厚一米”,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请求的口吻,与“想知道”衔接,行文起承转合的非常婉转、情致。是不是可以认为她诗歌风格有所改变呢?我想恐怕不能这么下结论。纵观笑愚的诗歌,偏向于婉约的诗歌并非全无,只是她的婉约之诗也是肉中有骨的。

C. 第6节

但我在夏天中了镜子的毒

连接梦的虹,碎在了镜子的逆光中

诗歌的最后一节,“但我在夏天中了镜子的毒/.....,碎在了镜子的逆光中” ,这里的“夏天”、“镜子”、“中毒”、“虹”、“碎”、“逆光”都是意象。“夏天”作为一个意象,也许契合了作者写作本诗时的季节,但同时也暗指一个表面繁荣、苍翠的时代,也许就要过去了。特别是考虑到此诗作于八月上旬,立秋的节气已经过了,三伏天就要结束,秋风将起,秋意渐浓,一派葱茏终将为飒飒秋风萧萧落叶所替代,令人不禁悲从中来!

“镜子”作为意象,前文已经分析过了,这里不赘述。“中了镜子的毒”是一组深度意象,“中毒”简单地说就是障碍病,与题目“沉湎”相对,癖好于某种事物,而这“某种事物”正是作为历史的镜子,可以供人反观,可以让人观历史而知兴替,如果中了镜子(历史)的毒,当我们以史为鉴反观今日的时候,难免不扼腕叹息,感时伤怀!

“虹”作为“倚天长剑”的意象,也是一种文人的侠客梦的深度意象,而“连接梦的虹”“碎了”,也即理想的毁灭。“逆光”与前面的“闪光”相对应,“闪光”是辉煌的,直接的照耀着的,而“逆光”是反射的、间接的,却也是光辉的,尽管与“闪光”相比,不一定同样的辉煌。这两个词通过对不同的“光”的运用,揭示了作者内心深处对希望的执着、对光明的向往。此外,“逆光”还可以理解为反复或循环,这与“中毒”、“沉湎”在外在形式上也是一致的。

这最后一节表面上看是梦想的搁浅和破灭,然而,实际上,梦想又在“逆光”中得以反复循环,表达了一种幻灭与眷念的纠缠,一种向外追逐理想、向内寻找安定的反复,存有无尽的哀伤!

但诗歌有悲情色彩却并不颓废,一句“碎在了镜子的逆光中”,用“逆光”向我们呈现了诗歌的底气,它不同于“碎在了镜子中”,它返回来了!那返回的是什么?是千古文人的梦想,是千古文人不肯丢下的宝剑!这剑气已化成风骨,流露在一个人的眉宇之间,沉润在一个人的心境之中,昂扬!辽阔!

2. 历史意象选择的倾向性

简单来说,诗歌截取了中国历史上有代表性的几个朝代:

汉代:包括西汉和东汉,也包括王莽篡汉,是我国多民族统一强盛时期。“盛”是相对于和平安定,“强”则是相对于战争兼并的强势而言。唐是盛,而汉是强盛。

南唐:南唐亡国有多种因素:偏安,腐败,杀害“鹰”派,沉迷声色,无霸气,骄奢淫逸,是导致亡国的主要原因。作者的选择是有倾向性的,这倾向性不言而喻,不需要乐乐多言。它们是你的痛我的伤,已成为当今民族的一个记忆,一种伤痛!

3. 诗歌的运笔和色彩

笑愚的诗歌运笔,在我读的女性诗歌里是最重的一个。我说的这个重包括色彩。这首诗歌还不是笑愚诗歌中关于色彩和运笔最典型的,因为有诗的第五节冲淡了这“重”。但还是重。我们来看看这些词:金铄煌煌、呼啸、黢黑、昆仑、虹、雪、 这些词,是色彩极浓的词,给人以逼仄的感觉,似乎给人光阴不可从容,不以这些浓烈似乎就不足以和这个世界抗衡。“汉武的箭矢在铜镜里呼啸”这句子很刺激,这句话是听觉视觉尖锐和速度的混搭。金铄煌煌、呼啸、黢黑、昆仑、和虹组合在一起,在色彩上,像极了西方的油画。

4.结束语 :千古昆仑,万古江山。

千百年来多少长空望断,多少心事成了诗人的忧伤,多少梦想成了压在诗人脊梁上的负担,从李白的“不屈己,不干人”超脱、磊落风骨,到陆游“无意苦争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悲催,他们、他们的诗歌始终“剑气”未丧,梦想不瞑!我们说人文相当、我们说诗歌是内心世界的外化,是的,一个人自身的心灵世界,总是与其所创造作品的精神意蕴相融合,并相互促进的,笑愚的诗歌以其豪健奔放的文风,古老心灵的疼痛,为读者展现了当代文化人的精神面貌的一种,它便是这“剑气未丧,梦想未泯”。也许这是一个不需要亮剑的时代,但这剑气已化成风骨,流露在诗人的眉宇之间,这梦想已寄托在诗歌的字里行间。相信,它们也沉润在我们读者心境之中,在昂扬,在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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