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航422班机被劫记：一场触目惊心、经过16个死亡之日的劫机事件

1988年4月5日凌晨3点36分，泰国首都曼谷的廊曼机场，科威特航空公司的KU422班机像往常一样，正点滑向跑道，冲上蓝天，载着97名乘客和15名机组人员返回科威特。

422班机是一架蓝白相间的波音747客机，它一直往返于曼谷和科威特。今天机上乘坐的乘客来自16个国家，其中有30名科威特人，包括3名科威特王室成员。此外，还有22名英国人、8名泰国人、4名巴基斯坦人、4名埃及人、3名奥地利人、3名约旦人，以及一些持西德、沙特阿拉伯、哥伦比亚、日本等国护照的乘客。

一、祸从天降

飞机爬高到一万米高空后，进入平稳飞行。一夜没有安睡的乘客，有的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有的已进入了梦乡。空中小姐在过道蹑手蹑脚穿行，生怕惊醒了刚睡着的乘客。此刻，有六、七个阿拉伯人打扮的乘客，却在神不知鬼不觉地做着劫机前的准备工作。他们都是些20岁出头的年轻人，不时地向一个40岁左右的人用眼神传递着信息。他们分别坐在客舱的几个关键部位附近。

6点30分，飞机飞越阿拉伯海上空。再飞1小时50分钟，就可抵达科威特国际机场了。按照飞行时速推算，这里正是孟买和马斯喀特两个机场之间无线电联络的薄弱区。时机到了，那个年长的阿拉伯人突然站起，挥舞着手枪吼道：“谁也不许动，飞机被我们劫持了！”话音刚落，那几个年轻的阿拉伯人同时从不同的位子上窜起，他们飞快地套上面罩，有的从包里掏出手榴弹，有的从身上拔出手枪，喝令乘客把双手放到头上。坐在前排的两名劫机者，举着扭开了盖的手榴弹冲进驾驶舱，强迫驾驶员把飞机开往伊朗的马什哈德机场。

乘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得不知所措，他们不敢进行反抗，按劫机者的要求垂首走向后面的经济舱，分国籍坐在几处。随后，劫机者拿来塑料绳，把乘客的手都捆绑起来。

二、亮出底牌

422班机在当地时间6点15分进入伊朗领空。44分钟后，飞机飞到离伊朗东北部城市马什哈德145公里的上空。这时，那个年纪较大的劫机者头目用手枪顶着驾驶员的脖子，要他立即通过无线电同机场取得联系，要求紧急降落。

伊朗同科威特的两国关系有裂痕，为避同谋之嫌，起初拒绝飞机在它境内降落。但驾驶员告知机上燃料即将耗尽，情况相当危急。伊朗方面这才“出于人道主义原因”，允许422班机紧急着陆。

当地时问7点30分，422班机在马什哈德机场降落。伊朗警察部队立即包围了机场。劫机者头目通过无线电向机场当局发出警告。 “任何人不准靠近飞机，否则飞机连同机上所有乘客将一起化为灰烬。”伊朗方面则要求劫机者尽快离开伊朗。

局面处于僵持状态。直到下午5点，劫机者才宣布了他们劫持飞机的真正目的：要求科威特政府在12小时内，释放被关押的17名什叶派穆斯林犯人。

4月5日，科威特政府接到伊朗方面的通知后，紧急约见了伊朗驻科威特临时代办，希望伊朗政府尽快结束这一不幸的事件，并要求伊朗方面不给飞机加油，不让它起飞，以免失去对局面的控制。

4月6日，科威特内阁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派一个由高级外交官和医生组成的代表团赶赴马什哈德，同伊朗商谈解决422班机被劫问题。会后，科威特外交大臣艾哈迈德指出：“劫机者提出释放17名罪犯的条件完全是一种讹诈，科威特政府以前没有答应过这一条件，这次也不会答应。”当天下午，科威特代表团飞抵马什哈德机场，但他们拒绝同劫机者谈判。

三、飞机离开伊朗

劫机者在和伊朗副总理莫阿耶里率领的官员谈判后，于6日上午释放了机上的24名妇女，其中包括5名机组人员。

7日凌晨，又有32名人质获释。加上5日释放的一名约旦人，总共释放了57人。但科威特人一个未放，均被扣作人质。

劫机者在释放32名乘客时威胁说：“如果科威特不在当天12点同意释放被关押的17人，机上的三名王室成员将是第一批'付出高昂代价的人’。谁想动武，立即炸毁飞机。”科威特对劫机者的威胁未予理睬。

中午12点到了，飞机仍旧安然停在跑道上。拖到下午2点55分，劫机者向机场的伊朗保安人员鸣枪，以示警告。他们一共开了5枪，要求保安人员移走跑道上的障碍物，并为飞机加油，让他们飞往一个不明的目的地去。

这时，科伊双方经过商谈，作出一项承诺，即是否给飞机加油，要征求科威特的意见。。

4月8日午后，劫机者把一名男乘客拉到舷梯上，朝天放了3枪，并把一颗手榴弹扔在跑道上，要机场人员尽快挪开跑道上的障碍物，否则就要炸掉飞机。机场上的伊朗官员以劫机者开枪，局势难以控制，不测事情随时都可能发生为由，在没有通告科威特的情况下，同意给飞机加油，补充食品。

下午2点，伊朗副总理莫阿耶里不顾科威特方面的劝阻，下令让机场工人挪开跑道障碍物。2点28分，被劫机者控制了整整80个小时的科航422班机，从马什哈德机场腾空而起，向西飞去。

杀害人质

422班机开始飞越土耳其领空。下午4点50分，飞机进入黎巴嫩领空。这时，受叙利亚军队控制的贝鲁特机场早已奉命关闭，跑道上消防车、卡车，大客车停了一大串，各种信号灯全都熄灭，荷枪实弹的防空部队布满机场周围。飞机无法降落，只好在机场上空盘旋。

驾驶员向机场控制塔人员祈求说：“让飞机着陆吧！劫机者正用枪顶着我的脑袋，如果不让降落，他们命令我把飞机开到海里去。”控制塔的回答是：“不行！你还是到别的机场去降落吧。”

一劫机者头目见机场不同意飞机降落，便一把抢过话筒，怒气冲冲地吼道：“我的威胁是当真的！如果不让飞机着陆，我们就撞向你们的指挥塔！”一名叙利亚军官也强硬地说道：“你们硬要下来，我们就开火！”

飞机一圈又一圈地在贝鲁特机场上空盘旋，3个小时过去了，还不让降落。这时，夜幕降临了，机场的灯光没有开。驾驶员告知燃料已经不多了，不能再僵持下去。劫机者无计可施，只好改变主意，命令驾驶员把飞机开往塞浦路斯的拉纳卡机场。

8点10分，422班机在塞浦路斯着陆。劫机者并没有急于与机场联系，而是在策划着更残忍的阴谋。为首的那个家伙向手下人部署了新的行动计划，他说：“如果科威特继续坚持强硬立场，我们就让拉纳卡机场为飞机加油，重返黎巴嫩，在贝卡谷地的简易机场降落。塞浦路斯如拒绝加油，就杀两个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先拿谁开刀呢？”一名劫机者问道。

那个头目毫不犹豫地说：“王室成员是'大鱼’，到关键时刻再动。先找两个为科威特政府干事的人，让他们为混帐的政府去送命。”于是，25岁的科威特边防军服役人员阿卜杜勒・穆罕默德和20岁的科威特消防人员阿尤卜・邦达尔，便成为暴徒们残杀的第一批目标。

4月9日早晨7点，劫机者发表声明，要求塞浦路斯政府在上午10点之前给飞机加油，以便使他们飞往科威特。他们还说，如果科威特不准飞机降落，他们就让飞机去撞科威特王宫。

10点过了，塞浦路斯没有给飞机加油。劫机者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不顾一切，开始铤而走险了。11点35分，劫机者把双手被反捆的阿卜杜拉推到机舱门口，朝他后脑勺开了一枪，并把他扔到跑道上。阿卜杜拉当即死亡。后经医院检查，他在被杀前遭到残酷的折磨，周身伤痕，颈骨也被拧断。

4月10日早晨，劫机者又通过无线电发表一项声明：“中午前必须加油，否则一场缓慢而又安静的屠杀将发生在贵国。”塞浦路斯被迫宣布，正在与巴解组织代表商量考虑劫机者的要求。

4月11日上午，劫机者又威胁塞浦路斯，说如果当天下午2点50分之前不给飞机加油，将再杀死人质。下午3点10分，劫机者在要求被拒绝后，枪杀了邦达尔，把他奶到跑道上。劫机者还向科威特政府发出威胁：“准备担架和救护车，来接三名王室成员的尸体。”

面对劫机者的残暴行为，科威特该作何种抉择？负责与劫机者谈判的巴解组织官员认为，科威特政府要么不惜一切代价与塞浦路斯合作采取突袭行动，解救人质；要么作出某些让步，和平解决这次危机。科威特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多方斡旋

当时，科威特正在举行一个小型伊斯兰首脑会议。出席会议的巴解组织领导人阿拉法特表示，他愿意为和平解决劫机事件做调解工作。阿拉法特还对科威特埃米尔萨巴赫说，这伙劫机者受贝鲁特的一个亲伊朗的什叶派穆斯林组织直接指挥。阿拉法特承诺他将命令巴解驻贝鲁特的有关机构与这个组织取得联系，说服对方作出让步。

4月11日晚上，萨巴赫取消了原定的记者招待会，匆匆赶回内阁办公大楼，召集内阁紧急会议，通报了上述情况，研究对策。最后，内阁会议一致认为：“在释放17名罪犯的问题上，决不妥协。但为了防止劫机者再次滥杀无辜，应在谈判策略上表现出某些灵活性。除非万不得已，一般不采用武力手段解决危机。”

4月12日，拉纳卡机场气氛紧张。驻塞浦路斯英军基地的一支突击队遵照英国有关方面的指示，随时准备应塞浦路斯政府的要求，袭击劫机者。

这时，劫机者更加惊恐不安。他们在机舱门旁绑上炸药，接上导火线，扬言若塞浦路斯再不给飞机加油，就与飞机同归于尽。机场指挥塔里的科威特，塞浦路斯以及巴解组织的官员都清楚，这伙狗急跳墙的暴徒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于是，科威特、塞浦路斯、巴解组织和后来加入斡旋工作的阿尔及利亚四方代表，进行了紧急磋商，决定作某些妥协。经与劫机者商定，同意为飞机加油，科威特可考虑将3名死刑犯减刑为有期徒刑，条件是再释放12名人质，保证不再使用暴力。

4月13日凌晨，劫机者释放了12名人质。422班机加足了油之后，飞离拉纳卡机场，朝着被劫后的第三个停留站――阿尔及利亚首都阿尔及尔方向飞去。

当地时间凌晨3点零6分，载着32名人质的422班机经过1900公里的飞行，冲入阿尔及尔布迈丁国际机场跑道，滑行到距机场大楼300米处停住。夜色尚未褪去，机场的两个大探照灯光柱直射被劫的飞机。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屋里，阿尔及利亚保安人员严阵以待。机场贵宾室成了救护行动指挥部。机场指挥塔报话员问劫机者是否准备与阿尔及利亚官员对话。劫机者头目通过无线电与巴解组织驻阿尔及利亚的代表埃拉兹通了话，要求把飞机视线内所有的车辆开走。机场满足了劫机者的要求，旋即把靠422班机的各种车辆调开。

恶梦终于过去

为了使机上32名人质尽快获释，阿尔及利亚政府组成了以内政部长赫迪里为首的高级谈判委员会。委员会分成两个小组，一个小组负责与科威特代表团联系，另一个小组负责与劫机者接触。谈判的关键问题是释放被科威特关押的17名罪犯。科威特初衷不改，坚持自己的立场。阿尔及利亚官员做了大量说服工作，但效果不佳。8月13日晚上11点45分，谈判中断，陷入了僵局。

正值夏季的阿尔及尔，骄阳似火，白天气温高达36摄氏度。机舱内闷热无比，垃圾成堆，臭气难闻。被绑在座椅上的乘客，度日如年。劫机者不停地向地面索要食物、药品，以及飞机冷却系统用水。

4月14日上午，阿尔及利亚总统沙德利・本・杰迪德会晤了科威特外交事务国务大臣阿塞米。据阿尔及利亚电台报道，沙德利总统还收到萨巴赫的一封短笺。随后，劫机者与阿尔及利亚官员恢复了谈判。

晚上9点45分，一名戴面罩的劫机者护送一个穿白袍的男人下了飞机。劫机者释放这名人质后，用阿拉伯语和英语向机场指挥塔广播了一封信，再次要求释放被关押的17名罪犯。然而，阿塞米则声明，科威特政府没有改变拒绝释放17名犯人的立场。

劫机者在布迈丁机场僵持了几天后，已计穷意衰。4月20日凌晨4点，劫机者无可奈何地宣布，出于“人道”和“伊斯兰教义的缘故”，决定结束这次行动，释放全部人质。但他们声称，不放弃营救被关押的同伙。据报道，这是阿尔及利亚同劫机者达成综合性协议后，他们才作出上面的决定。阿尔及利亚未透露细节。

一场触目惊心的劫机事件，经过16个死亡之日，终于和平解决。最后31名人质，于当地时问20日早晨6点走下飞机。劫机者换了衣服，按事先的安排，分两批从机舱的后门下来。他们迅速钻进没有标记的汽车，登上机场另一端准备好的军用运输机，飞向不知名的地方。

如释负重的8名机组人员，最后走下舷梯。

死里逃生的被劫持人质，这时的心情难以言表。33岁的科威特王子法德勒说：“我的双手被捆了，而且捆得很紧。他们用布条蒙住我的眼睛，无休止地审问我与萨巴赫王室的关系。胃病发作后，我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两位公主也是面容憔悴，感慨万端。一位沙特阿拉伯学生走下飞机后，伸手仰望天空，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我们经历了一场持续16天的噩梦。这场噩梦终于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