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金】张俊:外婆
春去秋来,光阴飞逝。
雨落无声,回忆无数。这些文字刻画出的一幅幅画面,将那些可爱的人,出现过的风景,都一一的收录其中,永久的珍藏。
我们仿佛看到了那些陈旧的往事,一幕又一幕的穿透时光的壁垒,让思绪故地重游,再一次的去品味那一段段曾经的美好。
时光如歌,岁月如金!
外婆的新时代
文 | 张俊
母亲想着趁我休假期间,把外婆从小姨家接到家里待上几天,这不听说妗子(舅妈)已经把外婆接回了老家,跟二姨、小姨在一起闲聊时,心里有些内疚,总觉得外婆在城里的两个月时间里,几个女儿没有轮流照顾好老母亲。
外婆已年逾九十,耳不聋、眼不花,满头的丝丝银发,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皱纹,如今蹒跚的步履见证了一生风尘和沧桑。她和外公相濡以沫生活了半个多世纪,育有一儿五女,自从九年前外公的意外离世让俩人阴阳相隔,一直以来她都在悲痛中。
外婆出生在县城东门口的大户家庭,是家中唯一的小女,自然在父母宠爱下和哥嫂的呵护下未受半点委屈。她说,那时候女孩从小都要裹小脚,在五六岁时,她也难逃被束缚的命运,但由于年龄小只缠了三四天裹脚布就疼的受不了,天天哭闹,父母最后只有做罢了。
那时候乡镇里只有私塾,全县唯一的小学在县城,在讲求男尊女卑的旧社会,外婆有幸成为县城里为数不多上过几年学的女孩。
家道中落外婆只上了三年学就待在了家里,没有琴棋书画,只有绣花女红。到现在还能记得老人家手脚灵活的时候,经常身旁放着一个笸箩,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各式各样的碎花破和大小粗细、颜色各一的针线,戴着一副老花镜,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缝缝补补。
外婆嫁给了外公,那时候世道凌乱,在一次土匪洗劫村庄时,外公的父亲不幸罹难,那年他只有十多岁,外公的母亲含辛茹苦抚养着外公成人,孤儿寡母受尽了人间磨难。
母亲常说十四岁她初中毕业,舅舅已经去了陕北的煤矿当矿工,在家整整伺候了瘫痪在床的奶奶三年时间,更多的时候还要帮家里干农活、挣工分,上山砍柴8分钱100斤,在大搞水利农田基本建设期间,她所在的乡修筑了迄今为止全县最大的一座水库,而那时候外公遭受迫害,当过公社书记的,整整十年时间里,靠砍柴、种田、偷着贩卖桐油来贴补家用。那时候她常常跟着外公砍柴,年龄小大捆的柴禾背不动,只有背小捆的,在水库干活时,发的玉米面发糕舍不得吃,总是坐在路边外公从山上砍柴回来,让他带回家吃,因为外公是家里的顶梁柱,每每说起这些,母亲眼神里溢满了泪花,心里充满了心酸。
外婆、外公一辈子抚养了6个儿女,对于儿女和孙辈们总是倾其所能,给予关爱关怀。小的时候最愿意去的就是外公家,舅舅、舅妈拿我们这些外甥、外甥女们没有当外人,而两个表哥至今都是做我们的表率和榜样。十几个表兄弟妹们亲切友好、和睦相处就像亲生的一样。
母亲是家中的长女,虽说家里离城只有十多公里,却是嫁的最远的一个,于是,我们一家就成了外公外婆最牵挂的一家,母亲说,我出生时外公已经被平反,命运多舛的他从单亲家庭到苦学成才到国家干部再到农民再到落实政策的国家干部,这其中的心酸苦累只有他知道。而外婆在最艰苦的岁月里坚韧刚强用伟大的母爱和外公一起抚育儿女们成长。
外公调到了城郊的区工所工作。从1955年第一张粮票发行开始,中国老百姓进入了漫长的“票证时代”,而这些票证也深深烙进了一代人的记忆之中。这些极具时代特色的票证,见证了华夏子孙与贫穷、饥饿抗争并逐渐摆脱贫困走向富强的民族创业史。直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连买油条都需要现金和粮票。依稀记得县医院对面的小巷子里有几家卖小吃的商铺,买东西除了现金外必须加上粮票才算付款成功。母亲常说,家里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都是外公外婆时不时的送粮送钱接济着。
十几岁时正处于青春的叛逆期,我和家里的关系一度僵持,逃学、喝酒、抽烟、争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那时候铁了心要跟他们对抗到底,以至于初中毕业前夕,他们生怕我走入歧途,给我安排了职校、驾驶、修理等一大堆就业方案。后来我参了军,外公、外婆一直给我讲做人做事的道理,激励着我进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父母还没操心,外公外婆先着急我找不到对象,对于我和某某朋友、某某同学的正常交往他们都会认为我是在谈情说爱,总是亲切的问东问西。那年认识了现在的妻子,第一次带去外公外婆家,他们就认准了她,后来我和她如众愿走到了一起。
那是我休假回西藏的一个星期,原本假期在半个月后结束,部队临时有事我被提前召回,岂料那是我和外公的永别。归队前照例去了外公家,那天格外的冷,天空阴沉沉的刮着大风,外公悠然地睡在躺椅上,看着新闻节目,见我来到,坐直了身子,立马让外婆给我做吃的,谁知道那餐饭成了我们最后的晚餐。
表妹打来电话,还想隐瞒点什么,后来实在瞒不住了,就告诉我真相,当时正带兵训练的我,实在无法控制情绪,悲痛欲绝背着他们对着墙根大声哭起来。一年后跟着表哥去外公墓前,短短的一截路,双脚竟像灌铅一样沉重迈不开步子,以至于到现在想起外公的音容笑貌依旧泪流满面。
外公离世了,亲人们很久缓不过来,特别是外婆,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神情恍惚,始终不相信外公真的离世了,常常给外公遗像前供着外公生前喜欢的瓜果烟酒,她对我说,外公托梦了,生前做了很多好事,老天爷派他做了神仙。
白云苍狗,外公离世的九年里,外婆精神头一年不如一年,有时候像个老小孩儿,舅妈难伺候,母亲、二姨、三姨、四姨、小姨五个女儿更是难伺候,吃饭挑剔了,穿衣挑剔了,连出行都挑剔了,一个人怕待在家里要人陪,上街生怕走丢拽着衣角不放手,本来不用吃药的小病总是让儿女们一场大惊,有时候还会胡思乱想生怕儿女们不孝顺她,抛弃她。她经历了旧社会的苦难,享受着新社会的幸福生活,又是一个在生活上特别细致、细腻的人,虽说如今年事已高,但依旧保持着自立、坚强、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我对外婆说,现在日子好过了,您老就应该好好活,女儿子孙都长大了,在您面前肯定孝顺,现在国家的各项政策又这么多、这么好,只要您开开心心、健健康康比什么都重要。
她老人家笑呵呵地对我说,我要好好活,争取活到一百岁。
前几日,又梦到了外公。梦里醒来,告诉了母亲,她说,要去看外婆,我没有回应。我想再等等,就要到端午了,我可以思绪凝成一个粽子,用心中溢满的馨香,祭奠逝去的人,珍爱活着的人。
张俊,80后,陕西商洛人,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曾在驻藏部队服役,后考录公务员,现供职于西藏某县政府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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