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林 || 娘和她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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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和她的鸡
作者 | 宋瑞林(陕西洛南)
一到农历四月,娘总要从小镇集市上买十几只毛茸茸的鸡仔。即使她在省城医院手术后的大前年,依然犟的托邻居从街上买了十二只小鸡仔。
娘説,养成一只鸡不容易呢。
也是的,才逮回来的鸡怕冷。从养鸡场出来的鸡仔,弱的很。一看见太阳快落山了,娘就把铁丝笼里的鸡,一只只轻轻地捉进一个纸箱子,箱子里里面娘給铺上了棉絮,娘说,甭看大上午太阳扎人,一到黑里还瘆的很。鸡娃小,可不敢冻坏了。我帮娘捉鸡仔,鸡挣扎着叫喊着,娘说,你甭弄,你手太重了,我来。
娘真是有耐心,早上太阳一出来,娘从纸箱子又把鸡一只只捉进笼子里,捉一只,看一只。我说,娘,你看啥哩。娘说,我看鸡娃拉稀没有,再用手捏捏鸡嗉子,再听听鸡喉咙利索不利索。
鸡拉稀了,娘赶紧给喂一粒氟派酸,早一粒,晚一粒。过几天一看,拉稀的鸡仔粪便正常了。鸡嗉子有硬块的鸡仔,娘给鸡食里拌一些沙粒,第二天一捏嗉子,软合多了,小鸡仔欢势地叫着。喉咙刺拉刺拉的,娘一早一晚给喂一粒土霉素或者红霉素,不几天也好啦。
娘,你简直就是养鸡专家么。
娘嘿嘿笑着。
五月的天空水一样清澈、辽遠。铁丝笼里的鸡肥硕多了。坐在树荫下能看见地面蒸腾的水汽,蓊郁苍茫的远山不時传来夏鸟的叫声。
娘不能消停,她从保温瓶倒一碗开水,晾凉才给鸡添上。娘说,天越热才不能让小鸡娃喝生水呢。娘给鸡添水时,鸡扑楞着小翅膀,小小的尖嘴巴伸进盛水的一个深口盘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儿。喝足了水的,伸长脖子,嘴巴一甩,还未丰满的小翅膀扇动着。
娘说,鸡和人一样,夏天一定要给它们及时添水的。
八月肯下老淋雨,鸡笼湿漉漉的。娘铲了些锅底草木灰垫上,老母鸡咯咯咯的,表示它的感谢。
鸡笼里的公鸡威武雄壮,常常引吭高歌。娘说,公鸡不是胡叫的,天上玉皇大帝旁边的天鸡叫一声,地上公鸡才叫一声。公鸡叫避邪呢,后半夜神鬼一听到公鸡叫就吓跑了。有时候,夜里阴气重,连公鸡也不叫,那就哈的很。
公鸡鸣叫,母鸡下蛋。一到春天,正是母鸡产蛋期,每天黄昏,娘用手指摸鸡勾子,一边摸,一边说,明个能下三个鸡蛋哩。
老家的鸡蛋里没饲料,营养好。娘对我说,再好,你不要多吃,你血脂高,尽量少吃。你城里朋友来了,他们稀罕,留给他们吧。
一年下来,娘养肥了五六只大红公鸡,毛色油亮,过路人见了都夸娘养得好。
娘说,快过年了,咱少割些猪肉,我给咱杀公鸡,吃鸡肉没事。
年近月满的腊月天,娘对公鸡说,公鸡公鸡莫见怪,你是阳间一道菜。
娘手颤抖着,把她亲手养的几只公鸡都宰了。
我分明看见了娘眼里泪光点点。
2017年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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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瑞林,陕西洛南人,生于六十年代末。陕西青年作家协会会员。酷爱文学文字,迄今为止,先后在《陕西工人报》《咸阳日报》《商洛日报》《商洛电视报》《西部文化》《商洛文化》《陕西民政》等报刊发表散文、小小说、文学评论一120多篇。散文集《故园的涛声》正在筹备出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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