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堃霖 || 爱与呢喃 ||“最好的风景在路上”优秀征文选登（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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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呢喃
文 | 图 毕堃霖
花朵啊，我该有多爱你呢。
在见不到你的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得承认，母爱是比爱情更炽烈，更无私，更坚固，更没有道理的一种爱。
在见不到你的日子，每每看到颠着脚走路的怀着孕的母亲，或者街头活蹦乱跳的孩子，我的眼睛一定是发亮的，雪洗过一样清澈。而那眼神呢，一定是有彩虹的弯度，柔软，和光彩。
你离开我回老家，快两个月了吧。
今儿匆忙忙赶回老家，才走到院门，就看你从外婆怀里挣脱，扑向我，脸上甚有几分害羞和红晕，仿佛是矜持似的，在离我半米的地方，停住了，双手也不自然地两绞着，低着头，让刘海遮住眼睛。
你在檐上，我在檐下，所以你亮晶晶的眼神正好被我接住，与此同时，我看到了你羞涩的笑。
直至我把你紧紧抱住，你软软地就势躺倒在我怀里，乖巧地吻了我脸颊，柔软的头发在我的脖子下蹭着，又痒又滑，又惹人怜惜。
须臾，松开你，想你，便总看不够你。
你被我故意眨着眼睛俏皮地打量着，羞羞地撇过脸去咬嘴唇。
“想我了吗？”
“嗯。想呀！婆婆，妈妈回来了，好开心啊！”
于是，我微笑着，看着你张开小手，托起裙角，在空中转圈，用翩翩起舞的方式将我迎进门。
午饭后，带你出去玩。
雀跃的你，无忧无虑的你，在马路上蹦蹦跳跳。紧随在你身后，我像个小跟班，不时提醒你慢跑别摔着，并时刻绷紧神经注意村道上的来车。
所幸，下午的村庄很安静。
没有车马喧哗，甚至人也都是安静的，安静的几个人分散在菜花黄与麦田绿之间默默劳作，安静的几个人围坐在道场边低语闲聊。
你身后的我，紧张的心才渐渐松弛，步子也趋于缓慢，夕阳柔和的光落在小村，落在刚刚嫩绿的树梢，落在你白衣红裙的身上，满眼都是耀眼的明亮的金色。
你顺路的曲线跑着，咯咯地笑着，若是月亮和星星此时正在熟睡，也一定会被你笑醒，在不久的时辰，它们就会严阵以待，接管天宫，在暗夜里升起一座座灯盏。
你像一只花蝴蝶一样，跑到每一个路过或者路边的人面前，得意而兴奋地嚷着：这是我妈妈，这是我妈妈。
然后咯咯地笑，那笑声使我错觉是浪花，一簇赶着一簇，又像是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把春天和世界都叫醒了。
立在你身后，我噤然鼻子一酸。
对于一个母亲，要付出多大委屈，多大代价，都是愿意换你这样无忧而清脆的笑声啊。
因为你，我得承认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从怀孕十个月，从头到尾一天不少的狂吐，直至你到来；从初为人母手忙脚乱，夜不能寐，怕你稍有闪失，到渐渐熟悉你的饮食，习惯，甚至秉性；从你生病，一次次揪心地往返于医院，精神几度崩溃，到终于可以得心应手，像医生一样熟悉每一种儿童常用药……
当然，这苦头，更多的是因为生活本身，冰冷冷的一块玄铁，让你用自己的血和肉去感知冷暖凉薄。一些驳杂的世事和难料的变故，使我的身心在这几年里同样动荡不安，起码有一些时候是沮丧甚至绝望的。
幸而有你，我的孩子，是茫茫海上，我唯一能抓住的一根稻草，或者说是希望的光。
然后在黑暗里舔舐伤口，在每一个清晨对全世界深情款款地微笑。
在人群中，似是已渐渐失语。
厌倦倾诉，厌倦没完没了的抒情。
包括书写，也是一个人的独自偷欢，少与人分享。
生命是一场群居的孤独，你的笑如此璀璨，你的笑如此落寞。
你愿意把美丽的花开给世界，独自吞咽苦涩，或者哪一天沉默不响地再变出一颗芬芳的果实。
在此之外，你希望你在世界的某处甚至是缺席的，是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的。
不用告诉他们你都经历了什么，善意与得体的微笑和矜持，能抚平一切暴虐的海风与浪潮。
你不想做雪山崩塌时，任何一片无辜的雪花。你想任何时候都如春风，润物无声。
总觉得女子的一生，当如花一般。开好花，长好叶，结好果。哪怕只是一朵谎花，也要认真开放，被雨水或者是冰雹打落，由不得自己，却一定要认真而美丽地活。
花朵，在你还在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暗暗里想过。若是女孩，我当用尽一生心血呵护你如花般走向自己美丽的一生；若为男孩，则要像栽种一棵树一样，将你培养成玉树临风，又不乏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所幸，你和我是一样的水做的骨肉，女儿身，我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和审美，像花朵一样打扮你，为你穿上我儿时梦寐以求却难求的漂亮衣裳，给你我所能给予你的一切细微的呵护，与母性不可撼动的爱。
花的一生，是漂亮的一生。
所以我也在努力地使自己活的漂亮，给你做好身边的范本。终因儿时山野顽劣的性格，动荡不居的生活，强烈的自卑与同样凶猛的自尊像两块巨大的屏障和阴影，一前一后，与我随形不离。也因此不论经过多少书香的浸染与世事的洗练，依旧仓皇，怀疑，忧郁，心有猛虎，却无暇细嗅蔷薇，终始终无法在一些事情上做到的优雅，温婉，与从容。
在你那儿，我是希望会有的。并非我想把你用模子塑造成什么样子，而是希望你的天性，加上后天的修养，会有这么一种气韵的贯穿始终。
不久的将来，你又要随我向远方颠簸了。
一直渴望高翔的我，怀揣着天鹅梦想的我，自你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一刻，便厌倦了动荡和流离，愿意结束蒲公英的漂泊，像一棵树一样扎下根，在大树上筑起坚固的巢穴，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那遥远的异地他乡，我自己心里尚是七上八下，前途未卜，又如何给你一个安稳呢！
或许一切皆是命，一个命里有两个天马的人，注定是要行空万里的。
而你，不幸成了我孩儿，便也只能天涯相随了。
当然，我也做好了迎接一切风暴与艰辛的准备，护你在翼下，直至你能飞。
毕堃霖：女，笔名诗经女子，生于1987年，陕西商洛山阳人。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青年作协副会长，商洛市作协副主席，《西藏文学》编辑。出版作品《诗经女子》、《花一开满就相爱》、《孩子的村庄》、《梦为马》、《蒹葭》五部。有作品见于《延河》《朔方》《长江文艺》等刊。曾获山泉文艺奖，商洛市德艺双馨艺术家称号。陕西省百青百优计划扶持人才，鲁迅文学院陕西中青年作家班学员，西北大学作家班学员，商洛市政协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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