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故居,今安在?
01
去昆明植物园间歇,将同处盘龙区的梁思成林徽因故居一并罗列计划中。在导航软件上,瞥见故居大门紧锁,已不对外开放——那是一群带着满腔诗意却终悻悻离去的人。尽管我早做好当头一棒的准备,仍孤身前往,天真希望上天眷顾。
下公交车,不足一公里,便抵龙泉街道棕皮营村。这里似乎在赶集,规模虽不大,尚可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在吆喝声此起彼伏的小巷内悠荡,冷不丁从拐角处冒个电动车,骑车人双脚轻踮地,急忙朝巷边一撇,已而,直没狭小巷口。长短不一的各色巷弄星罗棋布、四通八达,除了主巷外,皆行人稀少。四围民楼通高三五层不等,几乎不见人,大门紧闭,巷中冷潮,倘偏偏联想鬼魅之事,人大觉有阴寒之感。时常无意从白色墙壁上瞅着出租房屋的字样,排水管竖直朝地,排出物立作一团,干干瘪瘪的,仿佛有些年头,水分早被空气吸了尽。污水所弥漫的腐臭味遍落,令人着实作呕。再朝前,路尽了。
转身,又至另一小巷,有商铺几间,一块阔地,晒太阳的慵懒者三五人。导航所指位置就在附近,我却在四处打转,处在十字路口。没问当地人,切换另一导航,径直步入其中一小巷,顿觉有误,又退回至阔地那儿。环视一周,好不容易在众多建筑中觅见梁林故居,其甚不起眼,不易找到。这是一片小平房,砖墙斑驳,通身黑褐,有些低矮。墙外有两碑:一写梁思成林徽因旧居;二略介抗日战争时期,二人迁往昆明,在此生活云云。由此望远,是屋后城郊的农村小楼,再后是象征更现代化的城市高楼大厦,以及目光之外依然存在的更高级的城市建设。
走近门口,门侧醒目一行字恐已拒人无数——“私人产权,谢绝参观”。虽来时早早做好失意而归的打算,却没料想,此刻竟是这般刻骨铭心。退几步向里望去,大院里枯树兀自挺立,残枝败叶更显颓败。可想而知,墙的那一头该是何等荒芜,何等寥落。只可惜人去楼空,小屋不复往日荣光,一败再败。
恰旁来俩妇人,我仔细问道:“这故居已成私人之物了?”二人微微摇头,表示不知。我再行至碑前,略略一观,亦转身走了,偶尔扭头瞧瞧。
此前,我欣然前往闻一多故居时,也是此种景象:穿过闻一多先生红烛文学艺术走廊,小巷狭长,故居小门紧锁,门口有一凉亭,几位老太在内打纸牌,我在遗憾中折回钱局街。
02
“近年来中国生活在剧烈的变化中趋向西化,社会对于中国固有的建筑及其附艺多加以普遍的摧残,虽然对于新输入之西方工艺的鉴别还没有标准,对于本国的旧工艺却已怀鄙弃厌恶心理,……雄峙已数百年的古建筑,充满艺术特殊趣味的街市……亦常在'改善’的旗帜下完全牺牲。”这是80年前梁思成在一篇文章中的原话。
“拆掉一座城楼像挖去我一块肉,剥去了外城的城砖像剥去我一层皮。”半个世纪前,身为建筑学家的梁思成为保护北京古建筑大声疾呼的话语犹在耳旁,可如今,就连他本人的故居也面临着被拆除的命运。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仅以北京为例:1998年拆除康有为的粤东新馆,2000年拆除赵紫宸故居,2004年拆除孟端胡同45号的清代果郡王府,2005年拆除曹雪芹故居,2006年拆除唐绍仪故居……
03
我们不妨再来看看国外的做法——
法国从 1913 年起就设立专门机构对纪念性建筑进行分类管理,登记造册。1990 年,法国文化部对全国范围内的名人故居展开调查。通过缜密的调查研究得出的报告提出,应确定文学家故居的特殊性和历史地位,并对故居的保护与发展提出了一系列意见、建议。该报告认为,法国需要创建一个国家级权威机构以确保文学家故居的保护与发展。
美国则从 1966 年开始对名人故居进行登记,设立专门机构统一管理,并接受民众监督。
在英国,名人故居拥有统一标示——蓝牌子。经过长达 2至 5年的严格审定,一些得到国家认证的名人故居,会在房屋的显著位置镶嵌一块蓝色的牌子,受到法律保护,不得拆除。值得一提的是,老舍在英国期间居住过的房子也是“蓝牌屋”之一。
意大利则严格规定,为使名人故居保持原貌,不允许在故居建筑上做任何改动。佛罗伦萨的但丁故居是一座三层高的老式房屋,为了保持原貌,但丁故居中找不到任何标示,只在隔壁楼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印有诗人头像的布幔,下方立着一尊但丁的青铜半身像。
在英国,名人故居的衍生品开发首屈一指。大侦探福尔摩斯虽然是个虚构人物,英国人却没有放过利用他的人气吸引各国游客的机会。在伦敦贝 克街的一处老房子里,人们为福尔摩斯建造了“故居”,还原了小说中福尔摩斯与华生寓所的原貌。
04
名人故居除了建筑本身的价值,更是一座城市历史文明的微型样本和魂魄所在,其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厢一院、一书一画莫不含载特殊的历史文化内容,是后人追索名人风采和时代风貌的重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