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四》（一）

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四》

（一）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上建武六年

春，正月，丙辰，以舂陵乡为章陵县，世世复徭役，比丰、沛（像刘邦一样，世代免除老家的赋税）。

吴汉等拔朐（音：区，连云港北），斩董宪、庞萌，江、淮、山东悉平。诸将还京师，置酒赏赐。

半民：江、淮、山东尽数解决。

帝积苦兵间（苦于多年战事），以隗嚣遣子内侍，公孙述远据边垂，乃谓诸将曰：“且当置此两子于度外耳（暂时不考虑）。”因休诸将于雒阳，分军士於河内（布防河内），数腾书陇、蜀，告示祸福（传送书信，晓以利害）。

公孙述屡移书中国，自陈符命，冀以惑众（我也是天命所归）。帝与述书曰：“图谶言公孙，即宣帝也。代汉者姓当涂，其名高；君岂高之身邪（你是谶纬书上说的涂高吗）！乃复以掌文为瑞，王莽何足效乎（王莽值得效法吗）！君非吾贼臣乱子，仓卒时人皆欲为君事耳（你并不是我的臣子，我们都是时势所造）。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当早为定计（你年纪大了，该为老婆孩子考虑后事了）。天下神器，不可力争，宜留三思！”署（信上署名）曰：“公孙皇帝。”述不答（回复）。

半民：刘秀又做起来早年的“学问”，和公孙述探讨起“谶纬之学”了，看起来刘文叔是古今少有的“书生皇帝”。

其骑都尉平陵荆邯（人名，公孙述部下）说述曰：“汉高祖起于行陈之中，兵破身困者数矣；然军败复合，疮愈复战。何则（刘邦多次打败仗，军队可以散而复合）？前死而成功，愈于却就于灭亡也（冒死才能成功，受宠就会灭亡）！隗嚣遭遇运会（好时机），割有雍州，兵强士附，威加山东（威望传过崤山以东）；遇更始政乱，复失天下，众庶引领，四方瓦解（天下再乱，百姓祈求太平），嚣不及此时推危乘胜以争天命，而退欲为西伯之事（隗嚣不趁机进取，却自保想做周文王），尊师章句（尊宠儒家，彰显文章），宾友处士（延揽儒生），偃武息戈，卑辞事汉，喟然自以文王复出也！令汉帝释关、陇之忧，专精东伐（使得刘秀无西顾之忧，专心关东），四分天下而有其三；发间使（密使），召携贰（怀有二心之人），使西州豪桀咸居心于山东（心向刘秀），则五分而有其四；若举兵天水，必至沮溃（天水隗嚣必败），天水既定，则九分而有其八。陛下以梁州之地，内奉万乘，外给三军（既要供奉皇帝，又要养活军队），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将有王氏自溃之变矣（重蹈王莽覆辙）！臣之愚计，以为宜及天下之望未绝，豪桀尚可招诱（趁着人心可用，豪杰可用），急以此时发国内精兵，令田戎据江陵，临江南之会（控制长江峡口），倚巫山之固，筑垒坚守（凭巫山之险，筑垒防守），传檄吴、楚，长沙以南必随风而靡（传檄吴楚，笃定江南）。令延岑出汉中，定三辅，天水、陇西拱手自服（出兵汉中，控制关中、甘陇）。如此，海内震摇，冀有大利。”

半民：荆邯给公孙述的建议，充分利用巴蜀之富，进取江南、关中，攫取利益，集聚资本，进可攻、退可守。不失为进取良策。

述以问群臣，博士吴柱曰：“武王伐殷，八百诸侯不期同辞（不约而同），然犹还师以待天命。未闻无左右之助。而欲出师千里之外者也。（假借周王，消极自保，儒生之见）”邯曰：“今东帝（刘秀）无尺十之柄（原也没有尺寸土地），驱乌合之众，跨马陷敌，所向辄平，不亟乘时与之分功（不趁机与之争锋），而坐谈武王之说，是复效隗嚣欲为西伯也（坐而立谈，又一个隗嚣罢了）。”

半民：儒生“本色”，动辄三代，举动文武，勾连周孔，舞弄文墨，坐而立谈，无人可及，然而消极自保，不思进取，早晚为人所擒。说到底不过是腐儒、俗儒罢了。

述然邯言，欲悉发北军屯士及山东客兵（客籍士兵），使延岑、田戎分出两道，与汉中诸将合兵并势。蜀人（本地人）及其弟（公孙光）光以为不宜空国千里之外（国内空虚，陈兵境外），决成败于一举，固争之（坚决不同意），述乃止。延岑、田戎亦数请兵立功，述终疑不听（犹疑不定），唯公孙氏得任事（公孙家族掌权，别人插不上嘴）。

半民：说到底，公孙述还是犹豫不定，难下决心，目光千里，心怀远大，终究迈不开腿，这哪里是做大事的英雄，不过是刘表式的“徒有其表”，刘璋式的“守护之犬”罢了。

总的说，刘秀很幸运，建功立业的过程中，并没有碰到真正难啃的骨头：绿林、赤眉、铜马、大枪不过是流寇；刘玄、刘盆子、王郎、张步、隗嚣、公孙述、刘永、董宪最多是烟云。

述废铜钱，置铁钱，货币不行（不通行），百姓苦之。为政苛细，察于小事（眼睛总盯着小事），如为清水令时而已（像个县令）。好改易郡县官名（有点像王莽）。少尝为郎，习汉家故事，出入法驾，鸾旗旄骑。又立其两子为王，食犍为、广汉各数县。或谏曰：“成败未可知，戎士暴露而先王爱子，示无大志也！（偏据一方，成败难定，不爱士卒，偏私爱子，胸无大志）”述不从，由此大臣皆怨。

半民：公孙述胸无大志，爱摆排场，夜郎自大，贪图虚名，马援早就看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