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牧尔台生活记忆【十】
〓 第 1609 期 〓
作者|高存刚 编辑|王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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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子功
严师重教不倦诲人
夯砸基石务求精准
观察体验拓宽视听
积累素材常备致用
遣词造句实践理论
勘误改错记字断文
卷面清洁作业工整
潜移默化治学修身
心田栽植受益终生
饿恹皮
年遭饥馑车站抠寻
冰冻萝卜填烤炉坑
老师也饿尽裹腹中
瘦肠辘辘灰冷眼空
包掏遗货磕泥生啃
落下痛疾休学治病
苦乐年华
过紧日子寻开心
保持乐观有精神
乐赶交流贺国庆
正月十五闹花灯
不忘台湾悬海外
前仆后继为一统
土牧尔台生活记忆之十
上小学三年级时，刘明老师调到旗人委工作。有位孙姓女老师接替他担任了八班班主任。大概仅教了一学期，便改由李金龙接任，且语文、算术一肩挑。李老师是土牧尔台中学首届毕业生，年纪比八班几个大龄同学也长不了几岁。因此和同学们情如弟兄姊妹。上课时他讲得详细易懂，同学们听得专注认真。下课后共同娱乐一块儿活动。当他了解到部分同学学得死板，特别是语文方面，记字解词能力较差，反应到造句时，将单词胡分乱拆且语病错别字不少。他不点名举出实例剖析。有同学用可是造句:上自习可地烂炮是要被学校处分的。且不说内容是否健康，错别字多少，可是为两个音节的字组成的词，是连接句子的连词，本身是一个整体，不能拆开用，也不能分开讲。可地烂炮，大概原本想表达满地乱跑的意思吧。关于词汇、语法和一些修辞方法等，老师会逐渐给同学们讲解的。现在特别强调要多贴近生活，多观察，多积累素材，语汇才能丰富，遣词造句也就会游刃有余，正确精准了。他殚精竭虑，想方设法，利用星期六下午自由活动时间引领全班同学走出校门，踏入东墙外的田间旷野，去亲密接触大自然，切身体验、观察真实生活。时值土牧尔台暖季，远眺青石脑包、元宝山巍巍耸立，近看麦田畛顺垅绿。土豆地里三三两两农民社员锄搂稳秧。空天群鸟比翼，妙语萦绕古原。蚂蚱伏蟟翘翅争鸣，喳喳吱吱混声不断。地畔、坡梁、草滩、莲针墩上，马莲、小蓝花儿遍地吐幽，菇菇英(蒲公英)、何篦梳、野豆花、莲针花黄澄澄、金灿灿招蜂引蝶。粉白的喇叭花随茎匍匐在地或攀绕到高挺的植株之上竞相怒放。面根根花象小灯笼，吐露出穗子般的花蕊，悬挂在枝头杆上。老牛疙瘩(蓟类)、韮韮花(益母草)紫里透粉，还有翠绿的打碗碗花、洁白的恼人花。总之蓝的、黄的、白的、粉的、绿的、紫的无数叫不上名字的花卉色彩纷呈，争芳斗艳，清香扑鼻。情有独钟的还是那一片片奶瓜瓜蔓子，白生生、碎纷纷的小花，其间往往藏匿着几枚早结的嫩瓜，勾引着馋嘴贪吃的我们俯身扑拉搜寻。李老师指着前面的草丛说:你们快看那片开着紫红色的地茭茭花，它可不是一般的野花，拔上晒干后放置在换季的衣物里，可防虫蛀，且能保留浓郁的香气。同学们闻听后拔了不少地茭茭给了李老师。女孩子们手捧鲜花，男孩子们将些柔韧的蔓类花草如豆豆苗、扁珠珠、喇叭叭花编织成花草圆环戴在头上，酷似电影中伪装前进的战士列队返校。
星期一上语文课时，李老师领着同学们朗读课文后，留下课堂作业，要求结合野外观察，用不但一一而且即兴造句，各抒己见，不能雷同。同学们从不同角度切入选材造句，既思路清晰又生动写实。李老师让同学们逐一念出所造句子。记得有:庄稼地里，农民伯伯不但种了小麦，而且还种了土豆等农作物。土牧尔台的夏天不但没有大黄风、白毛糊糊，而且鸟语花香，十分美观。老师带领我们去野游，不但玩得高兴开心，而且增长了不少知识。李老师笑逐颜开，表扬大家进步得快，勉励大家继续努力，他还叮嘱同学们以后不管到那里，从事什么工作，一定要养成理论联系实际的优质学风良好习惯。
冬季到来，天寒日短，亮得迟，黑得早。考虑到师生上下学的安全问题，同时也为了节省煤碳，学校调整了作息时间。将原来的早八点上课改为早九点上课，中午十一点半下学改为十二点下学，下午两点钟上课改为一点半上课，下午五点钟下学改为四点正下学(压缩了三十分钟的课外活动)。下午放学后天还大亮，同学们都能在天黑前赶回家。那年月国人依然没有摆脱主副食紧缺的窘迫处境。早睡权当是为节衣缩食吧。
一天雪后，烟炮搜地，行人稀少。家在铁路西酿造厂的石全根、贾振玉和家在木材公司的贾英维商议到火车站货台去抠掏冻萝卜。说是酿造厂进来两车皮黄萝卜要熬糖稀，大雪堵路一时运不回厂里还在车站货台上堆放着。萝卜被雪覆盖的严严实实，也没人看管，刨开雪就能掏出萝卜。问同路的我和台德钦去不去。台德钦怕他母亲责怪，不敢去。我自告奋勇愿和他仨同去。下学后，来到火车站高站台(儲放粮食、矿石的货位)下，见铁道东侧高高隆起两个大堆，周围也确实无人看管，况又逢白毛糊糊漫卷，五米左右就看不清人影了。四人做了分工，由我放哨望风，书包交给了贾英维。他们三人拨开积雪刨出萝卜，一会儿便装满四只书包。一石二贾顶风西去，我顺风东归回家。
中午虽然仅仅休息一个半小时，但是绝大多数同学还是会回家吃口饭的，大伙儿急急匆匆、跑跑颠颠往返于家中学校，既怕饿肚子，又怕迟到了。当时个个同学家庭经济捉襟见肘，没见那家大人给孩子买辆自行车代步的。家住于家洼的赵丙武同学和一个村的九班段财同学因路远没时间往返，便每人拿些大个里外黄土豆，中午放到炉坑里烤着吃，也算是一顿午饭吧。有天，我家也没有剩饭供我中午热着吃。于是顺手拿了从车站搞回的三个冻萝卜塞到书包里，心想烤熟也能充作午餐，同时省的来回跑受冷冻。人家是中午放了学烤土豆，我却在上第三节课前就把两个冻萝卜填到炉坑。李老师讲完课后，留下课堂作业让同学们做。自己径直走到火炉旁，操起铁钩去翻动我放置的两个萝卜。边翻边问道:这是谁烤的呀？我哪里敢承认敢吱声。只见他掏出一个磕磕炉灰，自言自语道:我也饿了，就让我吃了吧。吃完一个又掏出另一个。挺好吃的，这个也让我吃了吧。想是单身的李老师也饿急了，此时那还顾及什么身份体统，吃完两个仍然意犹未尽地说:要是再有一个，中午就不用吃饭了。他的饥倒是噎住了，可把我给坑惨害苦啦，书包里只剩下一个冻萝卜。下课后，饥肠辘辘的我掏出萝卜，在课桌上磕打磕打泥土，用手捋了捋，便啃将起来，一咬一个冰凌茬印。吃完后，我就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坚持到放学回家便躺了炕，半睡半醒，昏昏沉沉发着高烧。第二天上午父亲把昏迷不醒的我背到旗医院(后来旗武装部搬入)就诊，检查结果是急性肠炎。这一住院就是十来天。母亲连陪床带做饭送饭。当时也不打吊瓶输液，就是进行肌肉注射，大概用得药是盘尼西林，也就是青霉素吧。出院后，身体虚弱，恢复缓慢，只好请长假在家休养。正值四年级升五年级的档口，一误数月。待开春新学期开学回班，班主任已换作郭维老师。他利用下班时间给我补课，但毕竟落下的功课太多，一时半会儿那能补上来。升五年级时，父亲看我跟着吃力，想让我留一级。郭老师却说:再下点儿辛苦，多鼓励鼓励他，兴许能赶上来，就这样念吧。于是我就勉强留在八班，跟着同学们一直混到小学毕业。
那个时代虽然物质匮乏、衣食堪忧，但文化娱乐活动，物资交流却依时按节地开展。也算是在践行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吧。每年七、八月份的物资交流大会主会场就设在南平行道下东侧稍靠北部的空旷位置，搭台设棚，分区划界，圈点佈摊。届时来自山西、河北、河南、山东等外省市和自治区内毗邻旗县的日用百货、副食瓜果经销单位以及大批行商小贩云集于此呼买叫卖。晋剧、马戏、二人台，耍猴的，拉洋片的，花拳绣腿、硬功柔术各显其能，竞相献艺。我和几个同学相跟着，穿行在棚里摊旁，点货养眼。来到一处山西小贩摆放的摊点，被他的吆喝声和从未见过的一枚枚红艳艳的果类所吸引。“红姑娘喽！快来买哟！小学生们快来瞧瞧呀，又好看，又能耍，还能吃，一根铅笔的钱，不贵买哇，三分钱一个。”几个人经不起人家巧舌如簧的撺掇、诱导、劝购，一人买了一枚。边把玩边流览两旁杂货。不知是谁先剝开红姑娘的外皮，露出红里透黄圆滚滚的果肉。忍不住咬了一口，急忙挥手扇嘴。不好吃，苦甜苦甜的还带酸涩。他递交给我们几人舔尝，果然象他说得那样。情知上当，愿打愿挨，只好认栽。红姑娘其实就是一种生长在北方的草本植物浆果，是副中药材，有清热解毒、利咽、化痰、利尿、消肿的功效。也叫灯笼果、酸浆果。怨只怨，生活在后山寒带没见过栽培，孤陋寡闻，孩子烂气耍耍稀麻罕儿吧。晚上土镇居民以及三村五里、四面八方的农夫牧人攒聚在大会专门搭建的戏台下，观看文艺演出，露天电影。最吸引观众的是演出前或演出中间及临散场时，大会组织方燃放的类似礼花的彩弹。这彩弹突！突！升空后，幻化出坦克、大炮、飞机模型，荧光熠熠滑行、飘飞、悠荡在夜空。飞机肚下还不时蹦出几朵绿色的降落伞。好奇的孩子们寻踪觅迹追随下去，有的竟真就拣到了落地的实物，皆为线系纸糊的手工艺品类。欢度国庆也要在这空旷之地搭台演戏，放映露天电影，燃放彩弹。尽管时已深秋夜凉，但也挡不住大众的观看热情。每年正月十五，旗里借聘山西河北等地的烟花、炮仗、彩灯行家，其中也不乏丰镇隆盛庄的艺人，在原澡堂北公私合营一带竖杆、立架、搭台，布置灯展场地，铺没焰火燃放线路。彩灯掛出当晚，男女老少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悉数云聚观赏。那时沿袭旧制以纸糊灯笼为主，有宫灯、走马灯、人物、花卉灯、还有象二人台里唱的那些什么黄瓜灯、茄子灯、芫荽灯、老虎灯、狮子灯。最最吸引观众的是正月十五晚上八点钟以后开始的焰火盛宴。旺火点燃后，鸣放大小炮仗。随后渐次燃放悬掛在木杆、竹排、铁丝之上的各种滋花、起火。九连环一点着，层层下坠，环环紧扣，悬空亮相，酷似后来生产的荧光灯，闪闪烁烁至散场也没有熄灭。孙猴子撒尿点燃了，只见猴子挥舞着金箍棒转动起来，那棒头不时迸出嘭嘭作响的火弹。最逗人的是猴子硕大的生殖器不停的往外滋喷火花。女同胞们是又护羞又想看，大多离远窥探斜视。我们班的张福凑得太近，崭新的棉襖被烧了个窟窿，听说回家没少挨母亲骂。最红火的压轴戏开始了，“炮打台湾”。方位也设计的好，东南方向搭了个台湾岛的架子，西北方设置为大陆战机起飞区，有专用航道。数架飞机边在航道上飞行边喷射火焰，一架喷完，另一架接着喷射，终于把蒋介石的总统府打爆。纸扎蒋介石的脚下炮崩火烧，倾刻间总统府便化为灰烬。至此焰火晚会结束，时已午夜，人们恋恋不舍离场。尚有余兴未泯之人又去观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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