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杰 | 麦叶
麦叶
麦叶和高粱从小就在山坡上放羊。羊儿欢乐地啃着青草,麦叶靠着高粱赏看蓝天白云,沐浴暖风艳阳,沉醉百花丛中的蜂围蝶阵……
转眼到了嫁人的年龄,麦叶谁都不嫁,只跟着高粱在山坡上放羊。
麦叶的哥哥茄子给麦叶瞅了一个,县医院上班,刚死了老婆,有一个孩子,要是嫁过去,保麦叶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茄子是乡下医生,总想去大医院上班,很热忠这门婚事。麦叶说:“谁都不嫁,只嫁高梁。”茄子气像斗架的公鸡:“死妮子,你成精了,由不得你!”
县城的奔驰,宝马,奥迪都威风凛凛地来了。麦叶装着上厕所翻墙跑到山坡和高粱紧紧地抱在一起,一群羊都“咩咩”地叫了起来。
茄子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热锅上蚂蚁似的角角落落找麦叶,给村棍一盒“芙蓉王”帮助找。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麦叶在高粱家。茄子和县城的都来要人,高粱抡起铁锨吼道:“谁敢动麦叶,我叫你脑袋搬家,不信,试试!”“她是我的人。”县城的也不敢耍横,怕死。麦叶说:“没登记。”“就是登记了,过不成照样离。”村棍来了,指着茄子说,“强扭的瓜不甜,随其自然吧。”茄子急恼:“你吸了我烟。”村棍掏出“芙蓉王”每人抽一支,说:“这是茄子的‘芙蓉王’吸一根,该干啥干啥。”村棍把空烟盒一摔,滚到茄子的脚跟“哈哈”大笑而去,众人随其一哄而散。
高粱的房子墙壁裂着缝,进屋能看见天,雨天屋外大下屋内小下,好在高粱会开车,就去给一老板开车。一天夜里,山里雾气很大,有一山民扣门求救:“我老婆快生了,求你送她去医院。”说着爬到地上“咚咚”地磕头。高粱看看大雾弥漫的大山,稍稍犹豫片刻,坚定地说:“赶忙往车上发落,走!”结果,车翻到水库里了,死了三个,连产妇肚子里的,是四个。
屋漏偏遇连阴雨。高梁从驾驶室里钻出来,人都没气了。麦叶知道后咬了咬牙,想哭却没哭出来。
村棍知道了,挨家挨户找赞助,帮高粱度过难关。家家都捐,或多或少,各尽其能,到茄子家,大门紧闭,村棍拾起个石头向大门掷去,红漆大门上留下了一个大坑。
麦叶给高粱说她怀孕了。高粱抱紧麦叶热泪盈眶:“跟着我受苦了。”
大家援助,安抚死难者,家属谅解,法院轻判,高粱坐牢三年。
麦叶去探监,摸着高高凸出的肚子说:“是条龙吧,整天闹腾,让人不安生。”高粱笑中带着哭。
麦叶要生了,她想到茄子,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叫嫂子留在身边,好懒有个照应。麦叶去茄子家,嫂子在家,麦叶到家门口,嫂子看见了指使大黄狗来咬麦叶。黄狗跑过来认识麦叶,摇着尾巴欢迎麦叶。气得嫂子唤回狗,用扫帚撵着打,狗在院里转圈叫。麦叶看到这些,转身就往回走,热泪夺眶而出。
幸亏,有刘婆,现在人金贵,生孩子都上医院,只有麦叶用刘婆,刘婆甚是热心。生那天雨特大,屋里的桶,盆,碗都用来接雨水,屋外大下,屋里小下。麦叶汗如泉涌,用尽全身力气,孩子就是不出,刘婆在喊:“用力,用力,再用力!”麦叶用尽最后一口气,“哇”一声孩子降生了。麦叶躺在床上,下身在血泊中,煞白的脸上挂个笑……孩子的哭声与屋外的雨声,屋里的漏雨声汇成一片。刘婆给麦叶熬了小米粥,保养了三天。三天后,麦叶爬在床沿上自己做饭吃。
麦叶抱着孩子去看高粱。麦叶笑着说:“看,孩子多灵动,女孩,我起名叫‘新月’。”高粱看着麦叶煞白的脸上挂着笑,看看灵动的孩子,泪如泉涌。
高梁提前释放,里面表现好,减刑一年。孩子见到高梁直往妈妈怀里钻,孩子一岁半。
高粱欠下好多债,和麦叶,孩子一家三口上了后山,那里人烟罕至,常有野猪,狼出没。高粱在那里开荒种地,养了一群羊。住是破窑洞,高粱砍来树桩做成栅栏,晚上的风大,鬼哭狼嚎,也有真狼“嗷嗷”乱叫,分不清是恶风还是恶狼。晚上,天刚黑就睡觉,没啥照明。高粱常生一顿火,一是照火取暖,二是防狼夜袭。与世隔绝,与狼,野猪为伴,一过又是三年。新月五岁半,要上学了,才离开了那破窑洞。新月朦胧得记得她有两个家,一个是后山,一个是山下。
高粱粜了麦子,卖了羊,还了帐,安抚受害者家属。新月上小学,高粱下煤窑挣钱供新月上学。茄子在路上碰上新月,不看不问,形如路人。新月小学优秀,中学优秀,高中更优秀,考上名牌大学,北京的。县里领导也来了,说是为县里争了大光,号召捐款支持新月上学。高梁这几年已努力把破房变成了一砖到顶的红瓦房。
高粱对麦叶说:“新月考上大学是好事,去给咱哥说一声,必竟是新月的舅。”麦叶正向茄子家去,嫂子在胡同里吃饭,远远看到麦叶飞也似的跑回去关上了大门。麦叶眼里憋着泪。
新月三年大学毕业,是什么技术工程师,承包什么工程,回来开着奔驰,给高粱的房子变成楼房,院子装扮得花园似的,屋里更是富丽堂皇,地面能照出人影。新月说该让爹妈享享福了。
高粱麦叶日子能过了,胡同里谁有困难都主动热心帮助。茄子在麦叶的门口探出头,一只黑狗蹿过来,吓得茄子急忙向外闪,高粱拦狗:“虎子,回来!”黑狗返回来卧在地上不动了。高粱看见茄子:“哥,屋里坐。”茄子缩头缩脚往屋进,麦叶在屋。“麦叶。”茄子喊出觉得不妥就叫麦叶的学名,“香珍,你嫂住院,需要些钱,你可是我亲妹,不能不管哥吧?打折骨头还连着筋,人非草木,熟能无情?”
麦叶顿时心口憋闷,良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千年胡杨:原名,李玉杰;笔名,傻娃。1970年出生,农民,私立中学任教十余年,酷爱文学,常写些文章自娱自乐。热爰生活,总想抒写生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