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晓培 | 自省（外二首）

   自省诗

守在这个小镇，巴掌大的安居之地，

多数时候，我牺牲了我的嘴。

我深谙苦难，仇恨和寂寞的温度，

却一出口就是谎言，

对见到的人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像路边的野草，深抓泥土却随风倒伏，

不得不承认时间训化的力量。

而此生错就错在，轻狂且自卑。

我虚度了太多的时光，它们经过我，

白天连着黑夜。一生坚持的东西

正在像炊烟一样消散。

我的心是否已停止了波澜，

开始接受左手夹烟右手举杯的日子，

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日子

被时间的尘埃缓缓覆盖。可恶啊。

只有在夜晚，在陡峭的星空下，

才能感受到小镇，它的边缘的寂寞，

很小，但很能刺痛人心，

像两个人挨着，相互揭短。

   

   咏春诗

我爱春天里那些细碎无名的小花儿。

它们朴素，无知，有勇气，

像我们年轻的爱情，

能对抗生活中所有虚无和有毒的存在，

能亮瞎某些人的狗眼。

春风追着蝴蝶，蝴蝶追着花香。

一瞬间把我们送到尚未抵达的远方。

我们的尘世，苍茫的内心，

生出了绿油油的时光。

这样的时光似乎只属于梦，梦想。

这让我想起我迷恋过的女人，

在一场赴汤蹈火的爱情之后，

我仍然爱她——

盛开着阳光的脸，和花一样好看的眼，

像极了我若干年后将出生的小女儿。

  

   这些年的风

吹拂过我的风，也在吹拂着别人

和别的一些什么

它有简单的只言片语

它有一双宽大而放荡的手掌

在这个围墙里，我不想说出的话

我一个人的泪水

我一个人哭在心里

透墙的风透过我的身体

但它并没有把我的嘴脸全部张扬出去

有时候，看到它躲在角落里

暗暗颤栗

我的心仿佛也在暗暗颤栗

灵魂是苦的，身体自由而明亮

我爱它，仿佛爱的是另一个自己

一个又一个清晨和黄昏被叫醒

一代人催着一代人老去

如果我愿意，它永远都是我身体里的祖国

想起了一些往事，它笼起水雾

我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

我越来越喜欢这种心明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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