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戏精的沉思‖文/液体帕斯卡

一个戏精的沉思

坐在这充满年代感的廉价木椅上,只体会到身处在无数历史变数中,随着历史的变迁而在时间的汪洋大海里沉浮的无力感,一言以蔽之,我快被这潮水般的时间呛死了。
下一秒我会在哪里?我会不会仍然坐在这里,又或者从这木椅上坠落,重重摔倒在地,总而言之,我也不知道。想到这里,我不禁抓住斑驳的扶手,扶手上发白的刮痕是岁月的痕迹,也是人的作品,指甲在扶手上咔咔作响,似乎这样就能让我与它融为一体,不至于从椅子上翻下去。
我在这里多久了?我希望屁股下的这张椅子能用温度告诉我答案,可惜它不能,果然,屁股代替不了大脑。那么这张椅子又在这多久了?或许它和我在这里存在的时间一样长,这样一来,它还算是一个合格的参考物。除了把这张摇摇欲坠的椅子当做时间的度量衡,它还能做些什么?想到这种问题,我感到自己的大脑在这间狭小的,潮湿的房间里高速运转起来,就像是不同的微观粒子在四面墙壁和一扇木门上反复碰撞,在空无一物的空间里裂变出新的世界。
在发动无数次的“俺寻思”之力后,这张椅子,除了让我得出“只能够让我坐在上面”的结论之外,它一无是处。
发黑的灯泡在头顶明灭变幻,我在这颗命不久矣的灯泡点拨下开了窍,嘿,只要我换个姿势,这张椅子就不在我屁股下了,它就被我踏在脚下了,一个临时的梯子,我何不踩着这东西把那灯泡换一换。我不禁感叹起这椅子的妙用,我真是个天才,只可惜相比于我,它还是只能被当成一个低价值的物品。
我开始为还没被踩在脚下的椅子叹息起来,想到了曾在苏州的园林,北京的宫殿里看到过的那些个艺术品,为什么我要叫那些地方的椅子为艺术品?过去的我不知道,但当我坐在这张木椅上时,我明白了。那不就是些时间久远,长得好看的东西嘛,明朝皇帝的龙椅,清朝老爷的红木,本质上不都是些供人坐着的东西,这么一想想,好像我拥有的这张椅子还更加具有历史意义,毕竟它在这个世界上发挥了它的最大价值——供人坐着,哪会像那些供奉在旅游景点的椅子一样,只能远观。想到这,我真为自己坐着的这张椅子自豪,我情不自禁用摇晃它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仿佛我就跟着这玩意沾了光一样。假如,假如这东西他也保存个一百年,又或者保存个三百年,它会不会也被摆在那些个旅游景点,被丧失了记忆能力的游客存入手机相册里,这么一想,我就又为它感到悲哀,好像它一定能够完整地存在三百年似的。
我正在为这张木椅子沉思时,灯泡突然亮了起来,整个房间就像挥斥阳光的夜晚一样,然后,然后这灯它就灭了。
看来这灯泡不换不行了,不过,在我心中,即使它已经无法挥洒光明,它也比那些作为装饰品的水晶灯强,毕竟那些装饰品一次也没亮起来过。
我心痛地踩上这张快要解体的椅子,站在上面我实在不忍,因为我感到自己正摇摇欲坠,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恍惚间,我看到了这张椅子的未来。咔嚓一声,三百年后的解说员们再也不能向那些游客解释为什么这张椅子上会存在一个如此丑陋的脚印了。
而我,不知是对自己这条折了的腿还是对那张碎了一地的椅子,也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这个废物!”
我好像破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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