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北极——没有光(4)
布鲁斯角
Bruceneset, Alicehamna, Raudfjord
I neste kast (Next round 下一轮)
一早醒来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狰狞面目,冰川纠结着山峦在北极大地肆无忌惮地延伸着。
也许是受到水深的影响,今天的登陆点有些远,在寒风中,Zodiac开了很久才到达岸边。
Zodiac的数量有限,故而有些探险队员需要往返大船和登陆点两地,这样的场面,仿佛让我们看到了一位正在挑战狂野自然的无畏勇士。
开始登山,倒让大家慢慢变得兴味高涨起来,城市中生活久了的人们,在这苍茫的天地间,踩着也许亿万年没有人类涉足过的土地,那种体验足以让大家自娱自乐自拍自嗨上好一会儿。只可惜没网,发不了朋友圈。
由于地广人稀(其实是无人),可供参照的熟悉物体完全不存在,对于距离的判断瞬间没了概念,所以看似近在眼前的一座小山,实际上需要经过漫长的徒步才能到达。
一根躺在岸边的木头,考察队员说,它可能从西伯利亚漂来。
夏天冰雪消退,绿色植物出现在北极大地上,令攀登不会太过枯燥艰难。这也是北极和南极的本质区别,夏天的北极,很多地方并没有冰雪,虽然也没有高大的绿色乔木,但低等植物随处可见;而南极则不同,终年覆盖冰雪,几乎看不到任何植被。因此,北极旅行的丰富性比南极更甚,但南极的壮阔冰原、茫茫白雪又显得更加粗犷和直接。总之,南极和北极完全不同,也不可互相取代。
虽然感觉周遭环境死气沉沉,可事实上整个斯瓦尔巴生机勃勃,各种野生动物在这里繁衍生息,地上随处可见的驯鹿鹿茸,意味着这里有驯鹿的活动。
又是一处捕鲸人坟墓。
也许是不知何时的天造地设,又或者是哪个动物不经意的神来之笔,这样的小小景致让大家惊喜不已。
百人部队浩浩荡荡地准备登山。
在之前的照片里大家可以看到,由于我们要在极端条件下进行户外运动,船公司给每位旅客准备了一件厚外套,还有每人一双登陆靴供借用,因此在每次登陆之前,我们都需要花上十分钟时间来穿着这些装备。在温暖的船舱里,刚穿完衣服就已经满头大汗,迫不及待地冲到甲板上降降温,上了冲锋舟,凛冽的寒风又瞬间让你感受到极地的寒意。
所以,极地终究是极地,徒步或者登山时会感觉到热,厚厚的衣服成了累赘,但只消稍稍停止,寒气便会重回身体,短时间内可以体验到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在这样的折腾之下,我们随着探险队员不断攀登。
登山的过程并不困难,山路平缓,时间是唯一耗费耐心的东西,好在没有一丁点儿的手机信号,所以每个人都很认真专注地登山,不会因为要捧着手机而掉队,没有手机的干扰,我们也得以尽情享受自然风光。
我看到一束光,从天空来到身边。
忽然却又不见了踪迹,只看到冲锋舟在海上漂泊。
登船的那天,同行的一位企业家姐姐还在询问是否可以中途返回的问题,H老师显然对这一奇怪的问题毫无准备,只好苍白地回答她:这个是没有可能的。那姐姐顿时犯难,因为对她来说,公司里每天得发生多少事儿,难以想象十天无法联络会造成什么后果。好在船一开,任凭你是谁,这些顾虑不扔也得扔了,相反每个人在旅途中都非常快乐、十分享受。这位姐姐也丝毫没有因为无法和外界联系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一切都水到渠成。
如果说手机还有用,那只是充当一部相机。登顶后的时间全部用在了摆Pose拍照这件事情上,各种组合、各种姿势、各种背景,有充足的时间让你拍个够。如果有点探索精神,可以向探险队员请教各种科学问题,会中文的马博士是中国游客的“救命稻草”,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大家第一想到的就是马博士。
马博士虽然是一位植物方面的专家,但对斯瓦尔巴的方方面面了如指掌,他的一大爱好是观察鸟类,善于用简单的语言给大家讲解复杂的科学,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以至于当时我脑海中反应出来的第一个词是古典时代的“博物学家”。
这些小小的植物,马博士一一给我们讲解,可惜我忘了它们的名字。
各种岩石,演示着地球的变迁。
这不是岩石,也不是植物,这是驯鹿的粪便。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景致,我们的船停泊在一个峡湾里。在山顶俯瞰,“海精灵号”如同一只小小的火柴盒,峡湾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冰川,无穷无尽地延伸到雾霭中的冰原内陆,冰川的景象极为壮观,冰舌部分深入峡湾,仿佛随时会掉落在海水里。
用不同的焦距看“海精灵号”,方才对比出我们已经走过的距离和身处空间的广阔。
坐着,让杜姐给我拍了张若有所思状的照片。
虽然天气不好,无病呻吟了好大一番,其实认真地说,我很喜欢这冰川景象。
在山顶呆了半个多小时,充分享受完极地拍摄的乐趣之后,大家意犹未尽地开始下山。此时下起了大雨,雨滴冰冷,沾在脸上的感觉很奇妙。远处的海面上空出现了一道光亮,太阳光线透过天空的云洞照耀在海面上,泛起了一片明亮的光晕。
天边有一片混沌的光,透着微微的蓝天,想要冲破雾霭的樊笼。
靠近冰川的海面,可以看到那道震人心魄的光。
身处风雨中的北极冰原,望着远处的光亮,是一种被无尽吞噬的感觉,所有的生灵似乎都在向往那个明亮的地方,尽力挣脱迷蒙的压迫和束缚。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恢弘的自然景观,震慑心魄、令人恐惧,这样的感觉,上一次隐约出现,是我见到冈仁波齐的照片的时候。
转身,便是这幅景象。
这次登陆还是让有些队友觉得疲惫,以至于后来每次登山活动都有一个短距离徒步的备选项。船上的外国游客大多自行购买船票,然后在朗伊尔城上船,以散客形式居多,其中有一对外国老夫妇,年龄超过七十岁了,一路上相互扶持、彼此帮助,令人钦佩。除此之外还有一对八十年代移居美国的上海老夫妇,两人携手从丹佛来到北极旅行。老先生风趣幽默,一副老克勒的样子,根据交流对象的不同,可以在英语、普通话和上海话中无缝切换,老太太言辞不多,但和蔼可亲。夫妻俩不常常交流,但相依相随已经足够羡煞旁人。
今天的活动不多,因此有时间在船上转转。我们乘坐的“海精灵号”并不大,但是是一艘带有抗冰能力的专业化极地游船,由美国波塞冬游轮公司经营,每年在南北极之间穿行。
咖啡厅里陈列着“海精灵号”每到一个新港获得的纪念牌。
“海精灵号”的二层到六层是船舱,其中五、六两层带阳台。二楼的船尾是餐厅,三楼的船尾是演讲厅,讲座会议都在此进行。四楼的船尾有一个咖啡厅,全天24小时免费供应软饮,也可以购买酒类饮品,咖啡厅边上有一个小型的图书室,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关于南北极的图书,各种语言都有一些。图书室不大,但书很多也很全,随便泡一杯茶,在这里消磨两三个小时就很惬意。五楼尾部有一个迷你健身房、一个露天的热水浴池和室外酒廊。船上的设置简单却完备,给人非常舒适的感觉。
当天晚上,举行船长欢迎晚宴,船长Oleg Tikhvinsky欢迎各位旅客的到来。大家看到他身后的大屏幕,是每天进行Recap时使用的地图。Recap相当于对当天活动的总结和第二天活动的说明,每次半小时左右,辅以一些相关的小讲座,生动有趣。
到了下午——其实是晚上九点半左右——天空突然放晴了,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北冰洋面和周围的冰川上,甚是壮美。天空、海面、冰雪、岩石、植被显露出不同的色彩,绚丽多姿。我在这个时候去了露天浴池,在极昼夜里的阳光下,泡在滚滚的热水里看万年冰川在我眼前缓缓而过。
离开布鲁斯角,天突然大好了起来,传说中的美丽毫无防备地出现在眼前。
那一刻,我爱上了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