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树下
大槐树下
□戴官宝
我从小住的茅草房,又矮又小,窗户也小,空气不对流,夏天在里面睡觉非常闷热。肖大爷家门前的大槐树下就成了人们的好去处。左邻右舍大人小孩在这里玩耍,玩纸片,砸四角,弹小球。玩的吵吵闹闹、热火朝天。大人们在树下吃饭,喝茶,休息。
早上的大槐树,就是各种各样的鸟儿的天下:天微亮时小麻雀、花喜雀等,他们先是轻轻的鸣叫,最初是一两只,后来四五只,最后一大群在合唱。随着太阳升起,天色大亮。各种各样的小鸟加入了大合唱,向人们报告黎明的到来。等到树下人们被吵醒,它们高兴地跳来跳去,为自己完成任务而庆贺。
午饭后,爷爷会照例把家里的小凉床,搬到大槐树下,让我在上面睡午觉。不一会儿各家大小凉床摆满了树荫下。在炎热的三伏天,槐树浓密的荫凉就是天然空调室,灼热的空气吹进浓密的树荫里,马上变成凉爽的气流。轻风徐徐吹来,抚摸着片片槐树叶,树叶随风起舞,声声蝉鸣鼓动着轻风、槐叶。轻风使劲吹,槐叶使劲舞。随着蝉鸣声高高低低,轻风槐叶也会变换着节奏。有时候各色各样的蝴蝶和蜻蜓也会适时登场,加入了舞兴正浓的,轻风槐叶的舞蹈团队。蝴蝶蜻蜓翩翩起舞,它们穿着各式各样鲜艳美丽的舞服。这时应该有歌伴舞的,夏蝉可自告奋勇了,由独唱、二重唱到后来的大合唱,一曲高过一曲。由于有一流的歌唱家高歌,蝴蝶蜻蜓舞的更起劲。大槐树这时成露天大舞台,让睡午觉的人和乘凉的人尽情享受。
大槐树下夜晚,更是热闹非凡,不但铺满了大大小小的凉床,也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板凳。小板凳子是大人准备乘凉用的。小凉床上,大多睡着小孩或老年人。大槐树下是他们每天的网红打卡地。说笑话的,讲故事的,家长里短的更是说不完,还引来不少妇女参与。最为热闹的是,时聋子(时老爹,耳朵有点背)说书。听书人多,他家屋里坐不下或闷热的时候,他会在大家簇拥下到大树底下“讲书”。什么《七侠五义》《水浒传》《三国演义》,时老爹都能讲,而且一本书一讲就几个月。听书都是周围远近邻居,圩堆巷、堂子巷的人最多,大多是老头还有小孩。听书的大人多少要给点钱,小孩子免费听。书中什么钻天鼠卢方、穿山鼠徐庆;什么豹子头林冲、智多星吴用;曹阿瞒、莽张飞等等,不识字的大人小孩,都能说出一大串。成百上千的萤火虫,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的,在树上树下在飞舞。有的萤火虫,在身旁、在头顶,在树枝间来回飞舞。伸手去捉,它们便倏地飞走了。它们发出的光,一闪一闪的,像小姑娘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据说萤火虫闪光是在求偶,那大槐树也成了它们恋爱之角。仰望着天空繁星,看着萤火虫飞舞,听着那古老故事。
大槐树不但是我们游乐园,也是我们春天的救命树。每年青黄不接的四、五月份,大槐树开满了白色的槐米花,那一串串如珍珠项链似的白色槐米花,从刚萌出嫩绿的树叶间一串串垂下来。刚开始的绿色的花萼包裹着嫩嫩的、淡淡的白色小槐花。渐渐的小槐花长大了,冲开包裹着她的花萼,露出洁白的花朵,伸展出她妙曼的身段。这是槐花展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也是槐花最好吃的时候。那时大人小孩就会挎着竹篮,拿着长长的竹竿,上面绑着自制的铁钩,去槐树下采摘槐花。采回来的只需摘掉花梗,清洗干净,就可和棒头面做饼吃,那是最普通的吃法。有钱人家用洋干面伴上槐花,再打上几个鸡蛋,撒上葱花,摊槐花饼,那是最讲究、也最有营养的的吃法。
大槐树呀,我多想你还长在肖大爷门前。让我们每天都能见到你,累了依偎在你怀抱里,热了在你浓密树阴下乘凉,晚上躺在凉床上,数着天上的星星,欣赏飞来飞去的萤火虫,看着他们相互追逐,打闹嬉戏。
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呀,永远值得怀念。
作者简介:戴官宝,58年工作,当过兵,打过仗,干过公安,管理过公路。退休后,写点东西,乐一乐,留住记忆,留住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