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43 遥远的萨迦古城

古城萨迦
一代王朝的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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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告别日喀则

被折磨了一夜，早上又没法补觉的我决定起床。或许是因为太累，加之近来营养太差，起床后感觉到异样。前几天还是隐隐的不适的地方，现在已明显肿胀疼痛。老毛病又来了，可不是一般的麻烦，这可是西藏。

怎么办？听天由命吧。

青旅的老板是位圆头圆脑的矮个子四川小伙儿，他说夏天的时候靠游客赚钱，淡季就租给来朝圣的藏民，收个维持费。我问他附近有没有藏餐馆，他用奇异的眼光看看我，说没有。

走出青旅大门，我一眼看出马路斜对面就开着家藏餐馆，不远处还有一家。

考一考：请问下图中的几个沿街店铺中是否有餐馆？

在西藏腹地的城镇里，很多藏餐馆没有招牌，又都挂着门帘，一般游客不懂，自然辨别不出。那位四川小老板在日喀则开了三年旅社，还做藏民生意，却对门外全然不知，只能说民族间的隔阂太大了。

门口这两家小餐馆脏乱了些，我走向距此不远的扎什伦布寺。回忆起两年前的早上，从另一个方向前往扎什伦布寺，走进一家藏餐馆，点了份藏包子。店主的女儿是位在南京读书的大学生，陪我聊了挺久，那是段挺美好的回忆（见《寻味中国 57 日喀则的藏包子和尼泊尔Mo:Mo》。

看到路旁有家挺大的藏餐馆，门面洁净，还有一排临街的大玻璃窗。于是走进去，点了份藏包子。不一会儿端上来的是饺子。在西藏、尼泊尔和印度，中式饺子和包子都叫momo（馍馍），发音或许源自北方汉语，也可能“馍”本就是随着面点传入的西域读音。

这家饺子的味道我早已忘记，对面两位老太太带来的羊皮袋里装的糌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见《寻味中国 109 在西藏吃糌粑》。很遗憾的是，我没有接受同桌藏人继续聊天的挽留，匆匆而去。旅行未必需要旅伴，与当地人交流才更有价值。

在扎什伦布寺前，我逡巡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进去的念想。毕竟两年前来过，门票又不便宜。扎什伦布寺很值得游览体味。这坐落在山坡上的寺庙，远看也普通，走入后却能感受到其独特的传统内涵。与拉萨三大寺相比，扎什伦布寺更古朴、晦暗，也更清净。

这也有其必然性。两年间造访了藏地六大寺（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拉萨的甘丹寺、哲蚌寺和色拉寺、青海的塔尔寺、甘肃的拉卜楞寺），其中最具文化气质的是拉卜楞寺，最具气场的是哲蚌寺。其它三家，太新了。那些年，西藏寺庙、庄园几乎都被捣毁，只有极少数具备特殊意义的得以部分幸存，这其中就包括布达拉宫、大昭寺、扎什伦布寺等有限的几座。

注：在我离开扎什伦布寺一年后的，它被评为5A级景区，成为西藏仅有4个5A之一。之前的大昭寺游记见《西行漫记·20 遇见日喀则》

没有重访扎什伦布寺，也是因为时间不够。在日喀则有了新的邂逅，我在忙着赶约会。事情却不那么顺利，再订的约会延又迟到傍晚，还在一百多公里之外。于是我吃完午饭后就驾车离开日喀则，驶入318国道，一路向西，又开始的独自一人的旅行。

扎什伦布寺前广场

02 古城萨迦

我的下一个目标是萨迦寺。萨迦寺在萨迦县县城，萨迦县隶属于日喀则地区，距离市区约150公里。

我一直想来看看萨迦，这个如今已没多大名气小县城。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甚至是多次进藏的老驴。

然而，萨迦在西藏历史上拥有浓墨重彩的一章，它拥有的权力一度覆盖了整个东亚大陆，对中国的历史也有较大影响。对萨迦，我怀着很复杂的心情，既有强烈的排斥，又有很大的好奇。时至今日，在离开萨迦几年后，我仍不知如何记录这段旅程。

县城距离318国道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离开国道南下不远，就看到欢迎的招牌，左右对联上分别写着：“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和“元朝西藏政教首府”。

路上难得碰上一辆自驾车，本地的车辆也很少。这一段土地干涸，庄稼稀疏，农房也都是灰蒙蒙的。接近县城，但见有一片建筑隐没在的荒漠的山谷之中，规模甚至比不上内陆的乡镇。这就是萨迦？很难想象，它曾经是西藏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一代王朝的首府，并将自己的行政独立性维持了一千多年，直至西藏和平解放。

县城四下的山体也是光秃秃的，多是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青灰色，其中一部分山体又是白色的。萨迦在藏语中的意思是“灰白土”。

驶入县城要绕个奇怪的弯儿，道路沿着一条小河铺开，河边都是民房，比起沿途的村寨干净讲究了许多。院墙和屋顶齐整地码放了好几层牛粪干，我在西藏走这么久，屋顶堆这么多牛粪干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据说，看一家藏人是否有钱，牛粪干的多寡是最简单直接的衡量标准。这么说来，县城人就是在赤裸裸地炫富。

值得注意的是，本地民宅的外墙用青灰、白、黑三色涂覆，赭红为点缀，其中青灰色的占面最大。萨迦县的民居都是这样，在西藏，以灰、白、黑三主色涂覆的民居也只有萨迦独一份。西藏别处以红、白二色为主，居所多用白色为墙体的基底，寺庙以赭红色为主。

03 萨迦王朝

接着前行，赭红色的建筑开始出现，并不太多。路北的山下有一片，路南还有个很奇特的建筑群。看导航，那就是萨迦寺了，萨迦王朝的王府。

探究萨迦寺之前，首先要了解一段西藏的历史。

如前文所述，西藏的信史始于松赞干布的吐蕃王朝。吐蕃于唐末崩解，之后三百年间，青藏高原未曾有过统一的地方政府，各方势力彼此争斗，经济落后，民生凋零。

北宋中叶，萨迦地方开门立宗，创立了藏传佛教萨迦派。上篇介绍过，日喀则地区与印度接壤，萨迦位居尼泊尔到日喀则市区的必经之路上，经济贸易与宗教文化交流更加便捷，这也是萨迦兴盛的原因。

但萨迦地方也只是西藏的一股势力，未能剿灭各地诸侯、收复吐蕃诸部。重大的转折发生在南宋，成吉思汗一统蒙古各部后，开始了帝国东征西伐的扩张史。当他灭西夏去世时，蒙古的铁骑已踏到了青藏高原边界。以蒙古人的德行和能力，这一片地方势力必须被剿灭，而且易如反掌。

萨迦四祖 萨迦·班智达

藏人选择了投降。史载，萨迦四祖带着侄子八思巴前往甘肃，谒见蒙古大汗，弘扬佛法。四祖在甘肃去世后，八思巴继承衣钵，为萨迦五祖。忽必烈建立元朝后，尊八思巴为国师，派军队进驻西藏，建立驿站，设立官府，清查户口。自此，青藏高原全域被纳入到中国的版图中，元朝特别设立了中央直属的行政单位——宣政院。宣政院统领天下佛教及乌思藏地方军政事务，八思巴任宣政院总领。

注：乌思（卫）藏这个名字自此代替吐蕃，一直沿用到明末，直到满人搞错了翻译，才有了西藏之名（见前文）。

雪域高原在分裂的数百年后得以统一，并享有较高的自治权。萨迦在蒙古人的支持下建立了青藏高原上第一个政教合一的地方政府，史称萨迦王朝。现在的萨迦县城就是当年王府所在地。

元代宣政院辖地

萨迦王朝维系了一百多年，在元代末期为另一个地方政权所取代。由于萨迦派威望较高，且距离拉萨等卫藏中心较远，得以继续维系其地方势力，不受历代政权管制，直到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

远处那座庞大而奇特的建筑就是萨迦寺吧？我驾车驶过冷清的县城向它靠近，心中既有渴望又有疑虑。西藏大寺庙都属格鲁派黄教，黄教之外历史最悠久的古寺，最著名的就是这萨迦寺了，川西等地的红教（宁玛派）寺院，虽然有超级庞大的（如色达五明佛学院），却都是这些年新建的。

萨迦寺真的如同传闻般远超格鲁派六大寺，坐拥千年历史么？它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千辛万苦来到萨迦，值还是不值？

当然值，太值得了。萨迦游记下一篇，即将发布，敬请期待。

后记

距离上一篇日喀则游记的发布，已过去了二十多天。除了期末忙碌和家庭缘故，萨迦游记写作之艰难，是《问道》系列从未有过的。

勉强写完了，还是不能让自己满意。萨迦游记预计有三篇。本篇只是个引子，精彩或者混乱的还在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