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 | 久违的感觉

打篮球的少年们

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饥饿也成为了一件非常奢侈的事。尤其是春节前后，从大鱼大肉的战场上铩羽而归，每天茶饭不思就开始令人大伤脑筋，不经意，也没什么；一旦形成心病，自有几番揣测，以为大祸临头。

其实一般来说，就没有几片健胃消食片解决不了的肠胃撑胀。没事早晚遛个弯，泡壶消食茶，饭菜清清淡淡，都能缓解这一问题。但是饭量随着你年龄的增大正在逐步减少，却是千真万确的。想要和从前一样体验一把狼吞虎咽的快意恩仇，估计是越来越难了。

老家把饥饿分成了几个层次。觉得有点饿，算是第一层次。饿得有点心慌，算是第二层次。饿“麻了”，算是第三层次。饿得前心贴后心，算是第四层次。可把我饿死了，是“穷凶极饿”，是有生命危险的，是不容懈怠的，是亟待处理的。

想起小时候吃东西是真的香甜，哪怕是大饼裹酱也能吃到津津有味。如果有丁点荤物，那可不得了，是要把手指头都恨不得咬下来的。可是现在呢？就算是整只肘子摆在面前，也提不起兴趣，就好像肚子里砌起了一道坚实的墙，把千千万万卡路里都拒之墙外。

这几天坚持每天小做锻炼，再加上工作比较辛苦，久违的饥饿感觉居然又回来了。随便炒个芹菜、白菜啥的，也能吃得心花怒放。这种失而复得的幸福，让我心生感恩，感觉我和这世界万物又重新有了关联，我还是这世界的一员，我依然和绿色、维生素、味道、活力、新鲜等等词汇是很好的朋友，这让我年轻了许多，也振奋了许多。

我做的炒鸡蛋

二

所以也有了心情和兴趣去关注身边的人和事，比如说，那天的集市上，我经过卖果树秧苗人的摊位前，我就停住了脚步，有滋有味的看大家挑挑拣拣，讲价还价。从满城大山里赶过来的大叔，脸上驻扎了许多风霜，但是他话语很温柔，眼睛里满是笑意。我说，你的眼睛里都是笑容，是不是今天卖出去了很多树苗，挣到了很多钱？大叔说，我眼睛里都是春天。

一句话，我浑身的细胞瞬间解冻，大地回春。

正月十五放灯

三

邻居的大哥和我偶遇在黄昏的胡同口。本来想迅速回家躺在大炕上翘着腿惬意享受的我，忽然心血来潮，凑到大哥身边攀谈起来。大哥说起了村里的一些事情。谁家刚刚生了个胖孙子，谁家的鸡虽然圈养、却被一条狡猾的狗偷偷进去、咬死了好几只，谁家的小子刚刚谈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女方彩礼要的不少、小子的父亲整天愁眉苦脸，谁家的男主人刚刚生了病、急急忙忙跑到医院治疗、还好只是虚惊一场。。。。。等等等等。这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以前我只觉得毫无营养，听的久了，还会心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听起来，偏偏特别的感兴趣，就好像和久未见面的好朋友相逢，我们都带着各自的故事，各有开心和惊喜。

我家的电视机

四

回到家中，下意识的打开了电视机。我家的电视机还是九十年代买回来的TCL牌的那种“大脑袋”的古董，自从有了手机和电脑，这家伙就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还好，接上电源之后，它没有丝毫的怨言，照常工作，照常提供逼真的声音和鲜艳的画面。

我看综艺栏目，听歌曲，听新闻，就连广告也聚精会神的观看。忽然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很多。电脑上的电影，手机里的短视频，QQ音乐里的歌曲。。。确实都能便捷的带给我各种享受，但是好像这种慢节奏的生活，才是我目前最需要的。好像走在温暖的阳光下，微风拂面吹过，天蓝云白，行人交织，而我，平凡普通得像一株树，一棵草，一块石头，一粒微尘，却又真实存在着，切实感受着，而不是空虚的，无所思想的，置身事外的。

于是我的想法和行动都实际起来。我烧开一壶水，为自己泡了普洱。我掀开院子里地上的砖，为本来坑洼不平的地面添上一些土，重新使之平整。我叠了被子，收拾了屋子，做了饭菜，种植了三棵葡萄，喂小狗，骑着车子去和朋友聚餐，还读了两本好久之前就想读的书。

我注意到路旁的柳树已经有了朦朦的绿意，并且为这个发现欣喜不已。其实我之前已经无数次经过它们的身旁，但是并没有想到去留意它们一眼。我想，我这眼睛里，也算有了春天了吧？

其实静下心来想想，这些琐碎的事情，这些纤细的感觉，都是从前我具备的，经历的，喜欢的，却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慢慢的都失去了。

有人说，任何东西改变了就不会变回从前的样子。但是，你也要知道，有些东西会一直存在于时光的某个角落，永远不变的等着你心灵的回归。一旦你重新拉起他们等待的双手，他们就会抖落浑身的尘土，再次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就像邻居大哥的絮絮叨叨，满城大叔眼睛里的光亮，餐桌上的大快朵颐，以及端坐在电视机前感受到的灯火可亲的种种欢喜。

满城大叔的果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