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客乡为吾乡 (上)
钟老汉说话:甭管退休前的职业生涯多么成功,退休后遇到的都是家长里短的新课题。博友马春英的六篇博文《身居客乡为吾乡》,我读后很是感慨。人人都是头一次变老,遇到的许多问题都是从前未曾体会过的。看似都是人间平凡小事,但是具体地落到个人头上,都是一场历练,作者总能以乐观豁达的心态面对,让客居十年有滋有味。小外孙的降生是件牵动全家的大喜事,作为外婆她义不容辞地从北京来到上海帮忙照顾,她自己也没曾想到,这一呆就是十年。在北京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夫妻,千里迢迢来到陌生的大上海,诸多生活习惯、语言不通、气候差异等等都需要适应。更要命的是,北京还有多病的婆婆和自己年迈的母亲需要照顾,都揪着她们老俩口的心。别以为退休老人含饴弄孙是美好又轻松的时光,作者这十年并不轻松,有喜有乐又有困扰,五味杂陈,也许这才是生活的原汁原味。作者细腻真实的记述,让人感受到一股向上的乐观情绪,读起来津津有味。公众号的容量相对较大,我把原来的六篇短文,合并后分为上、中、下分三次刊发,希望大家喜欢。
身居客乡为吾乡(一)期待、思念与团聚
马春英 2021、03、04
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老年,竟客居上海一待就是十年。十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但对于个体而言,它却是一段生命的历程,更值得记下一笔以示纪念。
2011年国庆节后,作者陪婆婆逛外滩。
自己于2011年2 月中旬来到上海,是为了迎接外孙齐齐的诞生。那时没有长远打算,权当作一次短期行为。先是将近一个月的期待,然后迎来了一个小婴儿的出生。我在那天的日记中这样写到:“当我迫不及待地来到产房门口,门开着,“乐导”和蔼地请我进去,我问孩子呢?她们指给我墙角的一个小推车,车上裹着一个小东西,很小。走近是一个包好了的小婴儿。终于看到孩子了,真小啊!他紧闭双眼,嘴里还吐着冒小泡的口水,医生告诉我说是氧水;小头发又多又黑、不像是胎毛,小耳朵圆乎乎的、耳垂不小,眼线很长,鼻梁不低,小嘴端端正正,鼓鼻子鼓脸,脸部一动有两个明显的酒窝。我终于见到我们的孩子了,我是他出世后见到的第三位亲人!”
齐齐的出生为我们全家带来了惊喜,同时也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见博文《年轻的月嫂》)但当我的生活从忙乱趋于有序,当我哄着几个月大的齐齐,蜗居在家从早忙到晚的时候,时而为孩子的成长变化而欣慰,时而为不知何时能回京而忧虑。因为北京有85岁的老母亲,有80多岁患阿兹海默且病情日渐加重的婆婆,关键先生龙江又是独子。那时真是分身无术啊!
2008年作者陪母亲游外滩
齐齐出生三个月后,上海进入了梅雨季节,大雨、小雨、麻花雨接踵而至,20多天始终是阴雨连绵。我记得抱着孩子,坐在窗前,心情更加惆怅。一度女儿小两口也动心回北京发展,我们曾讨论过几种方案,但谈何容易?就在这时,我那睿智的老母亲一次在通话时,提供了一个方案:她说女儿她们在上海读书工作已十多年,她们已适应上海,我和龙江都已退休,何不带上婆婆向她们靠拢?她说她自己不用我牵挂,因为北京还有我的兄弟姐妹,关键是她怕龙江一人带着有病的婆婆,出什么情况。这一建议,开始我想都没想过,也觉得不太现实。但与先生反复讨论后,觉得不是不可行,婆婆换个环境,与我们在一起,能经常见到孙女和重孙,应该对缓解病情有好处。达成共识那年国庆过后,我们在上海租了一套房子,实现了全家团聚在上海的愿望。我的老母亲关键时刻多么深明大义,她任何事情都是为儿女着想,而且她还思路开阔,非常有主见。遗憾的是我的母亲,在2012年春节过后,走完了她86岁的人生,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为儿女们操心牵挂了。
从那以后,婆婆在三年间,四次来上海,但每次最长住两、三个月,就闹着要走,先生只能遵从她的意愿,多次往返于京沪之间。每次婆婆来上海,孙女都带奶奶去外面吃饭,我们有时间也利用周末开车带婆婆去周边游玩,但婆婆的病情仍然不断加重,经常疑神疑鬼,情绪失控,时空颠倒,意识混乱,于2014年9月最后一天的下午,婆婆在北京的家中,于睡梦中离去,享年86岁。
2011年作者(图左)婆婆、龙江(图右)在外滩合影
身居客乡为吾乡(二)上海的四季
马春英
(2021-03-18)
上海是亚热带季风性气候,四季分明,日照充分,雨量充沛,春秋较短,冬夏较长。我刚到上海时,心中很是忐忑,咱在北京生活了大半辈子,能适应上海冬天的阴冷,夏天的炎热,能适应上海的多雨和潮湿吗?虽然有些担心,但很快还是被上海这座大花园所陶醉了。
从北方来到江南,又正值春季,上海的植被茂盛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街头的梧桐树、香樟树、银杏树比比皆是;小区里更是郁郁葱葱,许多树都叫不上名字。小区里的灌木丛,争奇斗艳的蔷薇、牡丹、广玉兰、栀子花等,还有绿茸茸的大草坪;春天街头巷尾的杜鹃、紫鹃,竞相开放,更是令人美不胜收。即使到了冬天,大朵的山茶花,小朵的腊梅也不足为奇。江南还有一点与北方不同,有些树木四季常青,比如香樟树还有些灌木丛,就是在每年的春天新旧交替,新的叶子冒出来,老的叶子落下去,每到此时落叶满地,让我这北方人很是诧异。上海的春天,是从清晨窗外叽叽喳喳、悦耳动听的鸟鸣声开始的,有时你甚至会被它们的鸣叫所吵醒。
上海的春天很短,很快就进入夏季。而梅雨季节又是上海进入夏季的前奏,连续阴雨,空气中湿度很大,最严重时单元门及家中的玻璃充满了哈气。大雨、小雨、麻花雨轮番下,有一次20多天太阳没有露脸。每当这时洗好的衣服晾晒几天都很难干透,仿佛空气都是湿答答的,因此有的家中配备了烘干机。同时气压也有些低,白天与夜间温差很小。但上海人对阴雨天见怪不怪,菜场照样熙熙攘攘,市民打着雨伞去买菜、买早点、会朋友、散步,一样也不耽误,当然大雨除外。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上海一个多月没有下雨,有一天突然阴天了,我的一位上海好友,竟欣喜得写了一篇小文,她在文中这样写到:“……果然阴天了。今天上午要去上古典音乐欣赏课,于是匆匆出了门。天空中漂浮着大片大片浅灰色的云朵。忽然,感觉好像要下雨了。仔细一辨,果然如此。此时的我,心中竟生出一些感动,犹如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行走在绿树成荫的上学路上,细细的雨丝飘在脸上,凉凉的,润润的,舒服极了。渐渐的,彩色的伞花儿陆陆续续在道路两边张开,浮动在楼宇行道之间。街景更美了。再看看路边的绿化地,泥土已由往日的灰白色转为深灰色。那丛丛簇簇的小花,更是扬起脸,尽情享受着雨雾的温柔抚摸。香樟树仿佛也挺直了腰杆,沾上雨水的树叶儿更显得饱满而滋润。这雨来得太及时了。……”这就是江南人与雨水的亲密关系,字里行间洋溢着他们对雨水的赞美。
上海每天的早新闻都有晾晒指数、湿度指数,提醒市民是否适宜晾晒。因此每当晴天朗日时,各家的阳台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物被褥。老城厢的街头,社区特意为市民在路边安装了晾晒衣物架,为大家晾晒提供方便。
进入夏季,上海确实比北方热。由于日夜温差小,没有北方早晚的凉爽,高温日时整个城市仿佛就像一个大蒸笼,幸亏家家都安装了空调。上海由于雨水充沛和植被茂盛,蚊子较多,夏天带着小孩子下楼,许多人都手中拿着一把扇子驱蚊。特别是有一种大黑蚊子,个大腿长,咬你没商量,有时会搞得人心烦意乱,坐卧不安。还有一种非常小的蚊子,十分机警,就在你身边飞来飞去,可你就是抓不到它。夏季的台风也是上海的一大特色。每当台风来临,全市上下严阵以待,各个部门严防死守,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每当台风过境,上海就会风雨交加,严重时偶尔会停工、停课,但随之也会气温下降,凉爽几日。台风过后天空高远湛蓝,絮状的白云飞快移动,很是难得。
上海的夏季很长,一般四个月,立秋与出伏仿佛与上海关系不大,立秋后仍然还要热一段时间。九月的秋老虎,有时也会杀个回马枪,肆孽几日夏天才会落幕。上海由于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再加上黄浦江,风从东边来,因此灰尘较少,街头的花草树木给人一种非常清爽的感觉,即使阴天也是云层很低,空气清新而湿润,雾霾天极少。
上海的秋天总是姗姗来迟。桂花飘香是秋天的序曲。上海的街头和小区内栽种了许多桂花树,每当桂花盛开时,整座城市空气中都弥漫着醉人心脾的花香。来到上海,我才得知桂花分为丹桂、金桂和银桂。它们的颜色分别是菊黄、淡黄和白色。它们的花朵极小,但密密麻麻,一束束挂在树枝和树叶之间。我想,世界上最朴实而典雅的花,就该是桂花莫属了吧!它小小的花瓣会散发出如此迷人悠长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真有些神奇。
上海的秋天梧桐和银杏是主角,它们的叶子由绿一点点变黃,然后随风飘落。地上是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有一种软软的的感觉。为了让市民饱览秋色,上海每年都选择几条主要街道,保留落叶而不及时清扫,每当此时,摄影爱好者们趋之若鹜,此时金秋的上海真可谓是风情万种。
上海冬季的冷与北方不能同日而语。整个冬天如果不遇极寒天气,都不用穿棉鞋、出门不用带手套。风也不会像北方那样凛冽,但由于江南室内没有暖气,室内外温差不大,所以冬天在家中都穿得很厚,如果你一直在动还感觉不大,但坐在哪儿有些人手中会握一个小热水袋。尽管如此,江南的冷也很令人不可思议。我在北京时冬天也没有戴帽子的习惯,但耳朵从没冻过。但来上海的第一个冬天,不知不觉间冻了耳朵,遗憾的是我还不明就里,觉得耳朵不适,与女儿他们说要去医院去看耳朵,姑爷一看,说:“妈,你这耳朵是冻了。”我才恍然大悟。从那时开始,每到冬天就戴一个耳套。好在后来我们搬了大一点的房子,装了暖气,冬天好过多了。现在上海人新买的房子,一般也都自己装地暧或暖气,根据温度而自我调节。
经过了一个完整的四季轮回,我领略了这座城市的朝朝暮暮,心中的忐忑不翼而飞,余下的就是随遇而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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