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病同治一对多,胸有此方百病缩。
不同的疾病,由于存在相同的病机,因而采用同一张方子治疗,这就叫做异病同治。中国医学治病的法则,不是着眼于病的异同,而是着眼于病机的区别。异病可以同治,既不取决于病因,也不取决于病证,关键在于辨识不同疾病有无共同的病机。病机相同,就可以采用相同的治法。
温胆汤
气和痰饮变动不居,病灶没有固定的部位,见缝就钻,所以很多疾病的发生都和气、痰饮有关,人体的气只有正常运行才有健康,如果气机失调了,就百病丛生。而小柴胡汤正是调整人体气机的最佳选择,所以小柴胡汤被广大中医大夫所喜欢。和“气”相比,痰饮是病理产物,致病非常广泛。“百病多由痰作祟”、“怪病问水”、“痰之为病变幻莫测”,所以由二陈汤变化而来的温胆汤就大有用武之地。温胆汤是才叔处方频率最高的经典方剂之一。如果能说小柴胡汤撑起中医半边天的话,那么,另一个半边天非温胆汤莫属。先看看下面的病例:
某女子,三四十岁,失眠3个多月,吃点安眠药也就能睡上两三个钟头,没吃的话几乎整夜不睡,经常做噩梦,找我开汤药治疗。面诊时见到:头昏头沉,有时还头痛,口干不苦又不怎么爱喝水,小便正常,大便粘,经常挂马桶不易冲走,舌红,特别是舌尖和两边,苔腻,中心黄、周边白,双脉滑实有力,90次/分。当时考虑太阴阳明共病,处方温胆汤+黄连(又称黄连温胆汤)。患者吃到第二副药的时候每夜已经能安睡(不做梦)四五个钟头了,7服药吃完她自己觉得好了,就没有复诊。结果有一次因为夜里与朋友喝茶聊天,哪一晚又是通宵不能睡。到周二复诊时已经持续3天没睡了。舌苔脉象和前次一致,方子还是温胆汤,这一次吃到第五剂才显效,总的再服14剂停药。反复叮嘱她:1,睡前不要空腹,吃一点点食物,如一杯牛奶。但不可吃太多。中医讲“胃不和则卧不安”嘛。2,日间适当参加体育运动,如跑步、跳绳。3,午后和晚间不喝茶、咖啡、酒。4,睡前2小时避免剧烈运动。5,不要在床上做与睡觉无关的事,如读书、玩手机、看电视。6,早晨定时起床(这点很重要,不论您夜间睡眠多久)。7,有睡意才上床。8,午睡不可过久,以30分钟为宜。以上8条健康睡眠的建议适用于所有人群(有特殊情形者请咨询医生)。这个女子从此与失眠断交!
再举一例,去年底的病例,男性,20多岁,发热后咳嗽2周,2周前发热,在诊所输液后热退,但咳嗽渐剧伴左胸闷,于市区某医院呼吸科就诊,胸CT提示左下肺炎,被要求住院,这年轻人因为刚找到工作不久,怕丢了。不住院。被推荐来看我,当然我也看他。诊见:咳嗽咳痰,痰黄粘稠,咳嗽剧烈时还会吐,有时整晚不能安睡,胸闷,口干口苦,大便秘结,发病以来只拉一次,舌红苔黄腻,脉滑数有力。考虑阳明太阴共病,处方温胆汤+小承气汤+胆南星、瓜蒌,7剂后咳嗽消失十之八九,继服7剂,遗留偶尔干咳。复查胸CT病灶已经明显吸收。停药。中医讲“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多年以来,我经常使用温胆汤治疗咳嗽,这种咳嗽可以称作“胆咳”。温胆汤方证的咳嗽通常表现为有痰,色或白或黄,粘稠,舌淡偏红或红,舌苔黄白或黄、腻,脉滑。温胆汤具有清热而不寒,化痰而不燥的特点,临床上只要提示太阴阳明共病,无论新咳、旧咳,通通可以用温胆汤消灭掉。
神经内科门诊常见的病,除了失眠,还有很多都可以用温胆汤来治。比如眩晕,有一个50多岁的小姑娘,经常头晕,整天昏昏沉沉,有时像坐船,天旋地转的感觉,已经有2年多了,也做过好多检查,大夫给的结果是脑供血不足,焦虑,耳石症。耳石复位后,吃阿司匹林和抗焦虑药,开始有效,后来没效。找到我,诊见:头晕头沉,有时胸闷心悸,大便粘腻,排不尽感,舌淡红苔黄腻,脉沉而有力。辨为太阴阳明共病,开了温胆汤,西药照旧,7剂之后症状就没了,一直在我的门诊做二级预防,随诊中。
温胆汤还能够治疗很多疾病,比如皮下脂肪瘤病,淋巴结肿大,癫痫,很多很多。但必须太阴阳明共病。那么,讲了这么多,温胆汤到底是啥呢?请继续往下看。
温胆汤最早记载在唐代孙思邈的《备急千金要方》。而它的立方可追溯到南北朝时期名医姚僧垣所撰的《集验方》,可惜《集验方》已经灰灰烟灭了。但是温胆汤作为一张千古名方流传下来了。根据《中医方剂大辞典》记载,以温胆汤命名的方剂共有13首,出自11部方书。 其中以宋代陈无择《三因极一病证方论》(《三因方》)中的温胆汤最为出色。也就是我常用用的温胆汤。为什么叫温胆?因为“胆欲不寒不燥常温而候耳”,这个“温”字并非寒、热、温、凉之“温”的意思。而是“温和”的“温”,与“和”同义,平正的意思。
孙思邈版温胆汤见《备急千金要方》,《备急千金要方·胆腑方·胆虚实第二·胆虚寒》条下:“大病后,虚烦不得眠,此胆寒故也。宜服温胆汤。半夏、竹茹、枳实(各二两),橘皮(三两),甘草(一两),生姜(四两)。上六味,咀,以水八升煮取二升,分三服。”
陈无择版温胆汤见《三因方》,《三因极一病证方论·卷之九·虚烦证治》中写到:“治大病后,虚烦不得眠,此胆寒故也,此药主之,又治惊悸。半夏、竹茹、枳实炒各二两,陈皮二两,炙甘草二两,茯苓一两半。上为锉散,每服四大钱,水一盏半,姜五片,枣一枚,煎七分去滓食前服。”这个药最好饭前服。陈版温胆汤,较之孙版温胆汤多了茯苓、大枣,而减少了生姜用量,健脾化痰作用更为突出。两张温胆汤,组成略有不同,但主治基本一致。
温胆汤广泛应用于人体各个系统疾病的治疗,完美体现了异病同治的原则。中国医学认为痰饮之为病,随气之上下漂移,变动不居,无处不到,弥漫于全身。所以,各个系统的疾病皆可用温胆汤来治疗。温胆汤具有调整气机、化痰清热的能耐,主要治疗痰热内扰引起的病变,临床观察无毒副作用,使用超级广泛,凡是痰热内扰所导致的心悸、怔忡、咳嗽、气喘、不寐、头昏/头晕/眩晕、头痛、癫痫、胃痛、胁痛、腹痛等等等疾病,都可以使用温胆汤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