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峪和华岩
梨峪和华岩 《乡行散记》系列
文/程守业
往常,每逢出游,我都要和宫居士结伴。有了他,无论到了那个寺庙,都能吃住。今年不行,他每天都忙着在梨峪做义工—建塔,曾约过我,说为庙里做义工比念佛要殊胜。无奈我对天国泥犁之说,信得不像他那么深。没了伴儿,我只好独自打马四处游荡吧。
当了些时独行侠,也想到梨峪看一下,那里建的是个什么塔,若碰上宫居士在搬砖运石,我也不可能在七级浮图下袖手旁观。于是,经牛家窑,姚家庄,从华岩穿村而过,二十里路电动车,一气就到了梨峪村。
当村阁楼下,恰逢有五六妇女在乘凉。我问她们塔在哪里,她们说:“往上,往东”。我往上走了一段路,一看东是个死胡同,返身一往回瞭,见那几个妇女站起来一齐给我摆手,大声喊着“再往上,过了柏树,往东——”到了柏树跟前,已听不清她们的话了,从手势上得知,她们仍在示意:“对了,对了,就那条路!”
走出村街,在建中的塔赫然在前,它叫药师塔,木结构,虽然现在只起到了三层,也能料到竣工后十三层的巍峨之状。它建在一个土筑的高坛之上,光是坛的石砌护坡,就高过了旧日三丈六尺的城墙。这几天停工,工地上没人,塔东有一片寺庙建筑,既来了,也去看看。
我刚打住车,有个尼姑便问:“找谁”?我说:“路过,看一看。”她微微一笑:“看吧。”我便转了起来,这时,又过来一个女尼,说:“客人,拜拜佛吧。”我答道:“今天没准备,容我改日备好香花不迟。”她说:“磕个头就是了。”跟着她,先拜了地藏菩萨,又给观音磕了头。起身后,我问她是哪里人,她说青岛的,退了休来的这里。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虽身着僧衣,却仍蓄着发。
谈话间,有好几个僧人从身边走过。她告我,那一个是山东的,这一个是甘肃的。我就纳闷了,梨峪无非是个平常的小村,这么多天南海北之人,是如何知道的。她说我们都是先到的正觉禅院,那里是男僧道场,听说这里是女僧道场后,就来了。怪不得呢,一进山门,所见都是尼姑。她们青衫素袍,有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竹编小笠。那僧衣极令人羡,假使我等穿上,也会显得肃闲雅逸起来。因为宽松,山风拂面时,衣服便会飘飘若举,热懊随消。若逢闲日,我想借它一穿,于松下烹茗,涧边听泉,仿一回画中的古人,雅趣它半日。
拜过佛,我和那位女居士边漫步边聊话,我说青岛五四广场上的那座叫五月风的雕塑真好,她说你还没去鲁迅公园呢,那里更好。我说今年旱得厉害,她说我们每天也为这个事祈祷着呢。约莫十一点,我才走的。
出了山门不久,觉得电动车后轮不对劲,越走越扭,——竟是没气了,离城这么远,何时才能推回去。到了华岩村,找见个修车的,他边修边和我述家常。
说,小暑了还不见一场透雨,往年一到这时,玉米地进去个人就看不见了,今年你看吧,完了。这时,正好路那边地里跑出一只野兔,土黄色的脊背,时隐时现地跃动着。
开着车过来个汉子,约摸四十多岁,车是工程摩托,拉着好几卷地龙管。那人的一件迷彩服晒成了灰白衫子,腿上溅着泥巴,足蹬一双水靴,黝黑黝黑的脸上紧锁着眉头,一副说啥也高兴不起来的样子。他说,二亩地,浇就浇了五个钟头,一个钟头三十块钱,十来天就干了,还得浇,愁死了。那人把一团地龙管放下就走了。修车的跟我说:“来还管子的,别人一亩有一个钟头就足够了,他的地不平,又没刮畦子”。说话间又过来几个人看修车。
庄户人,遇上旱年,实在是愁啊。围拢过来的人跟我说:“如今生活好了,天天白面大米,可是......”这时我插了一句:“每天能炒几个菜?”他们都笑了一下:“菜是自家院里种的,吃肉也是有顿数的,俺们天天熬茶。”(熬茶—只有繁峙人才知道,它不是茶,不过是把白菜、土豆什么的切碎煮成的烩菜。)最愁的莫过于娶媳妇了,在城里买不下楼——休想。春天修房拉下的饥荒,就等秋后收回玉米来打呢,可是你看这老天爷,有一点帮人的心么?
归途中,看到田里不高高的玉米旱得卷了叶子,我的眉头也难以舒展。庄稼受旱,事关苍生,大旱望云霓,僧俗都在盼雨,——雨,你在何处?
文字责编:杨荣 图文编辑:侯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