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一捋八王之乱||~54~齐王柄政(五)
俗话说“利可共而不可独”,司马冏的肆意专权,让朝臣忧心忡忡。贼曹属孙惠劝谏司马冏放权,他说司马冏有“五难、四不可”,实际上就是功高不赏。为了江山巩固,执政者需要做出表率,长沙王、成都王都是皇帝的亲兄弟,他俩尚且不领先受赏,齐王却独揽朝政,这种行为就是“弃五岳之安,居累卵之危”,不仅有损声威,而且还会引来灾祸。孙惠劝齐王不如将权力交给长沙王与成都王,解职归藩。
对于孙惠的劝谏,司马冏没有采纳。但是对于放权的问题,他是考虑过的。司马冏问曹摅:“天子被叛臣威逼,没有人能挺身拯救。我率领四方义兵,挽救时局。如今入朝辅政,有人劝我还归封地,您意下如何呢?”曹摅同样劝司马冏归藩,他说:“希望您居安思危,在用人问题上任人唯贤,精心选拔官员后,返归封地。”
但是司马冏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的权力,依然没有采纳曹摅的建议。
冏尝从容问摅曰:“天子为贼臣所逼,莫有能奋。吾率四海义兵兴复王室,今入辅朝廷,匡振时艰,或有劝吾还国,于卿意如何?”摅曰:“荡平国贼,匡复帝祚,古今人臣之功未有如大王之盛也。然道罔隆而不杀,物无盛而不衰,非唯人事,抑亦天理。窃预下问,敢不尽情。愿大王居高虑危,在盈思冲,精选百官,存公屏欲,举贤进善,务得其才,然后脂车秣马,高揖归籓,则上下同庆,摅等幸甚。”冏不纳。
看到司马冏不愿意放权,主簿王豹就写信给齐王,建议分权。王豹说,河间王、成都王、新野王各自割据一方,齐王没有与他们争锋的能力。不如效仿当年周武王的做法,以黄河为界,封成都王为北州伯,统领黄河以北的王侯;齐王则为南州伯,统领黄河以南的王侯。二王共同辅佐皇帝,选立百官,每年按时向皇帝进贡朝觐。如此既可以保证齐王的富贵,又可以保天下社稷,一举两得。
这是个诛心的建议,王豹在教唆司马冏将统一的天下分成两半。王豹把司马冏比作刘邦,自已则比作张良。他甚至选了宛城作为齐王将来的新都城。
司马冏收到信后,一直没有回应。他甚至没有考虑这个疯狂的建议,司马炎当初的分封弊端已经初见端倪,现在王豹还要建议再分的彻底些,居然提出要分河而治。
王豹见迟迟没有回复,又写了封信催促司马冏早做决定。很不幸,这封信被司马乂看到了。司马乂读完后大怒,他对司马冏说:“小子离间骨肉,何不铜驼下打杀!”
或许司马冏早已厌恶王豹,只是不好发作,现在看到长沙王态度如此,便检举王豹“不忠不顺不义”,将他拖到宫城前的御道上乱棍打死。王豹临死前还学了下伍子胥,留下遗言:“悬吾头大司马门,见兵之攻齐也。”
会长沙王乂至,于冏案上见豹笺,谓冏曰:“小子离间骨肉,何不铜驼下打杀!”冏既不能嘉豹之策,遂纳乂言,乃奏豹曰:“……豹为臣不忠不顺不义,辄敕都街考竟,以明邪正。”豹将死,曰:“悬吾头大司马门,见兵之攻齐也。”
附:王惠谏齐王书
惠闻天下五难,四不可,而明公皆以居之矣。捐宗庙之主,忽千乘之重,躬贯甲胄,犯冒锋刃,此一难也。奋三百之卒,决全胜之策,集四方之众,致英豪之士,此二难也。舍殿堂之尊,居单幕之陋,安嚣尘之惨,同将士之劳,此三难也。驱乌合之众,当凶强之敌,任神武之略,无疑阻之惧,此四难也。檄六合之内,著盟信之誓,升幽宫之帝,复皇祚之业,此五难也。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权不可久执,大威不可久居。未有行其五难而不以为难,遗其不可而谓之为可。惠窃所不安也。
自永熙以来,十有一载,人不见德,惟戮是闻。公族构篡夺之祸,骨肉遭枭夷之刑,群王被囚槛之困,妃主有离绝之哀。历观前代,国家之祸,至亲之乱,未有今日之甚者也。良史书过,后嗣何观!天下所以不去于晋,符命长存于世者,主无严虐之暴,朝无酷烈之政,武帝余恩,献王遗爱,圣慈惠和,尚经人心。四海所系,实在于兹。
今明公建不世之义,而未为不世之让,天下惑之,思求所悟。长沙、成都,鲁、卫之密,国之亲亲,与明公计功受赏,尚不自先。今公宜放桓、文之勋,迈臧、札之风,刍狗万物,不仁其化,崇亲推近,功遂身退,委万机于二王,命方岳于群后,燿义让之旗,鸣思归之銮,宅大齐之墟,振泱泱之风,垂拱青、徐之域,高枕营丘之籓。金石不足以铭高,八音不足以赞美,姬文不得专圣于前,太伯不得独贤于后。今明公忘亢极之悔,忽穷高之凶,弃五岳之安,居累卵之危,外以权势受疑,内以百揆损神。虽处高台之上,逍遥重仞之墉,及其危亡之忧,过于颍、翟之虑。群下竦战,莫之敢言。
惠以衰亡之余,遭阳九之运,甘矢石之祸,赴大王之义,脱褐冠胄,从戎于许。契阔战阵,功无可记,当随风尘,待罪初服。屈原放斥,心存南郢;乐毅适赵,志恋北燕。况惠受恩,偏蒙识养,虽复暂违,情隆二臣,是以披露血诚,冒昧干迕。言入身戮,义让功举,退就鈇锧,此惠之死贤于生也。
作者简介:
大好,一个喜欢阅读的,有点强迫症的小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