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虚假的偶遇
类似虚假的偶遇
文/江一
晚暮，来到专供藏书的小阁楼里。把之前的书摆开，又放好，我感到强烈的颓然。
“这也没什么可读的了。”我郑重地在心里跟自己说。
书都是好书，文学史、哲学史、文学作品、历史研究、哲学论著等。有的上面落了灰尘，或在书面上，或在书背上，或在书口上。不过，灰不是太多。
还有一些笔记本，已经旧了。翻开，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字，我记得，这些字是和这书是配套的。窗外的光暗了些，已经不见夕阳的余影。我没有开灯，就让书满满堆在桌子上，地上也有一些灰尘，不多，但觉得这样很和谐，屋子周围的墙壁以及阳台上都是书。然而，并不是我要找来重读的，所打算重读的，就是刚才这些，我已经看过了。
“这也没什么可读的了。”又郑重地在心里跟自己说。
念叨这一次时，我终于感到了悲伤。对于这悲伤，我应该感到快乐。看到屋子里的这副模样，我感到一种幸福的难过。这多像以前的我，那个像一匹强壮小马的读书郎，热情、善良，但却敢于和人间交战，自己的书囊就是阵地。如今，他还在交战，还很善良，但已经没有了热情，有的只是像山像水一样的坚韧和沉默。变，和未变，都一目了然。于是，我感到了欢喜的悲伤。
“我没有做错事情，教书，应该多读书。我是来拿书的，刚才和他们的相遇，只是偶然。”我又向自己念叨着。
或许，就是因为刚才的相遇，我才在来小阁楼的路上就感到世间的沉寂了。我想说什么，但怕开了口，又想流泪，终于没说什么，没跟自己说什么，也没有流泪。我只是默默地上楼，唯一的响声就是开门时钥匙的声音。然后，就是把书摆开，把书放好。然后，就是我觉得没什么可读的了。难道，是偶遇让我落了兴致？
“江一首长，又重聚了。”帆放下自己的督查帽，脸上威武的表情慢慢转变为惊愕，然后是沉稳，如我所愿，他不再和我嬉皮笑脸了。
在不到十秒钟内，他们都从食堂中窜了出来。
“江一，在哪里教书？”烁拉着我的手问。
“好久不见，首长。”高大的嘉说着弯下了腰。
“首长，跟我们走吧。”泽几乎把笑脸贴在我的脸上。
“哎呀，我想你，首长。”少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甜蜜。
“首长。”晨右手拿着督查帽，左手不知所措，微笑着看着我，只说两个字。
“江一老师，你来了。”婷也偶遇了我，她瘦了些，依然在微笑。
“首长，我想你。”源把脸凑近来，微笑着，眼睛眯起来。
“你来了。”一双手按住我的肩头，是赛。
······
“暂时没有教书，赋闲呢。”说着，我握握他们的手。
“在家啊。”烁爽直地问道。
“没有，在上班，只是没有课。”我看着他们说。
“婷，你快走吧，一会儿查迟到，要好好学习。”跟婷说着，我用手势示意婷快走，因为他们的时间紧张，婷会意，快速地走了。
“嗯。”婷没有说什么，只是冲我点点头，只是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没课好，那跟我们走吧，到我们那里坐坐。”说着，他们要拉我走。
“不行不行，我还要去拿书。”我不能跟他们去，再说拿书是真的。
“书又什么好拿的，走吧。”烁轻快地说，他是生性鲁莽的孩子。
“总之，我是不能去的。”我又着急地说，这是路上的学生已经很少了。
“走吧，我们都想你。”赛说。
“咱们回头联系，你们好好学习。”我让他们赶紧走，不要迟到了。
“首长，我要护你周全。”临走时，赛轻声跟我说，眼神中满是坚定。
“好好。”我用暗暗的感动回应他。
挥手相别后，我赶紧转身朝我的雷霆王走去，路上，除了值日的，已经没有其他学生了。一阵热烈的情绪相遇之后，是索然的沉静。但是，没有办法。
“江一老师。”一个很柔弱的声音响起，随之，一个拿着扫把的孩子走近了我的跟前。
“啊，是辰，怎么了？”看她的表情，我觉得应该有什么事儿。
“没，只是看到你，我就很高兴。”辰用极为细微的声音说，说的时候，她的嘴唇在轻微地颤抖，眼角绽放着微笑。
“嗯，看到你，我也很高兴，你要好好学习，你很有潜力的，不要任性。”辰的话和说话的表情让我很感动。
“嗯。”她拿着扫把，看着我笑，笑中带着一丝的羞涩。
“有事联系我，快去忙吧。”我跟她说，她点头去值日了。
辰是一个有个性的学生，孩子们都知道。用极为细微的声音说话就是她的常态，不过她人很好，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应该另有隐情，不过我只教她语文，没有机会了解更多。
有一次考后查阅积累本，正好那次辰考的很差，只考了80多分。在她的积累本上，我看到了一行字“江一老师，我觉得文章应该是思想的流露、情感的抒发，这次作文，我没有思路。我宁愿写个残文，也不将就着写完。”
看完，我没有一丝的生气，而是很震惊，能够体会到这孩子面对考卷时是那么的无奈。本来她是可以写完作文的，只要写完，她就可以多至少20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是我头脑中的第一反应，我想的不是和她生气、惩罚她，而是让她不要任性。
“好的，辰。难怪，你的语文成绩一直很棒的。以后不要任性，考场如战场，要能屈能伸。”我给她这样批阅。
之后，我也和她聊聊天，尤其是在考前，告诉她不要任性。而在以后的考试中，辰语文都考的很好，到了120分以上。所以，在听到我说不要任性时，辰总是有点羞涩。
一个热闹的偶遇，一个沉静的偶遇，都是美好的。与美好相遇，我是开心的，与美好分别，我是失落的。难道，这就是我觉得没什么可读的原因吗？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最终，我从书中挑出两本，巴金和张爱玲。
又一次骑上雷霆王，这次的目的地是家。路上，我想这是一个类似虚假的偶遇。因为我完全可以不来食堂吃饭，可是我来了。来了之后，我就有一种预感，可能会和他们偶遇，偶遇之后，无论真假，我都欢喜。
更深的暮色下，我像一个日落而息的农夫，哼着乡村小调，想着田里的庄稼，明天怎么侍弄。但哼完后，我又马上明白，自己没有田，也没有庄稼。纵然再熟悉庄稼的习性，也是没有用的地方的，一点郁闷袭来，直到我吟出《无题》一诗。
无题
满目绿浓满目秋，
一江萍聚一江愁。
执手相别余晖落，
觅君不见月转楼。
榷山
己亥榴月
【江一简介】
江一，青年作家，诗人，编剧，中文课程设计师，原名金江昆，号榷山，1988年生，2012年7月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教育硕士，师从实力派作家、诗人、著名文艺评论家胡业昌先生，著名儿童文学研究专家侯颖教授，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会员、签约作家，河北衡水中学语文教师,衡中诗词协会理事，著有长篇小说《渡缘》《一江琴声》《湖畔弦歌》、诗集《桃花坞雨》《榷山问樵》、美学著作《美的唤醒》、哲学著作《生活世界与艺术境域》、学术著作《情境之门》《一个诸境斋的故事》《洒落的从前》《唐宋诗发展史简话》等，指导中学生创作诗文集《繁荇集》《化境风》《童音》等。发表的论文有《叙事类写作限制初探》《传统文化传承问题探究与解决》等。曾独立开发课程《汉字硬笔书法入门与提高》《美的唤醒》《中西思想小史与文学写作》《知“古”与知“己”》，并教授北大先修课《中国古代文化常识》。主持和参与的科研课题《青少年心理问题与对策探究》《传统文化在高中语文教学中的传承》《责任教育》和《大学生的就业问题和青少年职业规划》，荣获教育部关工委和重庆课堂内外杂志社联合举办的第二届“好老师”主题征文特等奖，写作教育事迹被国家级教育人物杂志《中国好老师》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