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中国精美小说、散文、诗歌、散文诗大奖赛敖云春作品

春天的底色（三章）

敖云春（江苏）

▌春天的犁铧

当冬天沿着岁月的轨迹走过漫漫长夜，春悄然而至。万物复苏的春天，我们用红灯去照亮寻找春的路，让春风带去我们对新春的祝福，用响亮的鞭炮、灿烂的礼花，捎去我们对春天的问候。

乡村的春天，犁铧站在垄沟里，垄沟躺在农人脚下。不知从何时起，我的祖辈就在此为农，在那片贫瘠的山区，祖辈们挥洒着汗水。日出而作，日落而归已成了千年不变的定律。我的生命之源！祖辈世代靠山吃山，用贴近黄土的姿势来谋求自己一生的完整。生存在那里的人早被荆棘的生活折磨得只剩下一个个木然的躯干。春天，靠着从土里刨食的农人，听见了土壤的呼吸，他们把手伸进泥土摸了又摸，感觉到阵阵躁动。在春天，在大地的词典里，犁铧是个美丽的动词。春天背着阳光赶路，只几天功夫，土地的封面就换了颜色，一层层毛茸茸的小草拱出了地面，被春雨淋湿。

犁铧说：该破土了！

农人说：该播种了！

于是犁铧伸开腰，帆一样在黑色的波涛里翱翔，农人撒开手，把种子和化肥洒进摇曳的春光里。

春天的犁铧，是生活对农人的赐予。一垄一垄，一遍一遍，从清晨到黄昏，从脚底到远方，从春到秋，犁铧的足印伸向大地深处，去触摸庄稼的拔节的芬芳。犁铧的针脚，蜜蜜匝匝地缝过田野上每一个垄沟。

春天，绿油油的芽苗从田间或沟坡上冒了出来；乡村的春天，四处洋溢着春的味道。那味道沁人心脾，清香、清纯地似乎比绿茶更宜人。身处异乡的城市，想家、想亲人、想故乡的时候，我就会去草坪上闻它们。闻过后，我在那草地上，像一匹疯狂的马儿，打了个滚，躺一会儿，再掐个草尖儿尝尝。

春天啊，春天！只要走进你的怀抱，我的心情就象那新春的天空一样明朗，情绪就象那开化的春水一样高涨。今夜，我称了几斤文字，流淌在心间，咀嚼春的温暖、春的希望……  春天，刻录在脑海的记忆清澈如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随着春的韵律跳动。身在异乡的我呀！伴着思乡的节奏，萌动的心情，仿佛站在故乡的田野上，倾听春天里每一个细节，都开始变得丰富而生动。父亲手持犁梢，赶着耕牛在故乡的田野上，是我永远也看不够的风景。

祖辈披星戴月，早出晚归，与犁铧一起亲近泥土，记住了每一次泥土的热吻，记住了每一颗庄稼的名字。扶犁挥鞭的身影，用古老简单的方式，雕刻我心中的梦。

此刻，我在心田种下一粒希望的种子，定会加倍用勤奋来浇灌。我坚信，这些文字构筑在纸上时，一样是最迷人的。山峦、河流、森林，就连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溪，都是故乡模样的翻版。春天，我站在了季节的枝头，守望故乡的泥土，心灵的呓语，营造出行行文字，生动了故乡的山、故乡的水。这个春天，故乡，她再一次定格在我心灵的窗棂上。细细思索，真情回味，倾听季节，也在倾听有关故乡春天里的每一首歌。

春天的犁铧，就是我手中的笔，轻轻“犁”过，便把思念植入心坎。经由文字的笔画，再一次锡刻，除了名词和动词，没有美的形容，却是无比干净。瞬间，一股热浪紧紧将我包裹，暧入肺腑。故乡、犁铧——融化在我血液里的记忆。

▌春天的呢喃

春天到了，面对着大自然的良辰美景，心里便会忍不住的想有一种想要歌颂和赞美的渴望和冲动，但是由于自己知识的匮乏、文笔的稚嫩，再加之语言的贫乏，又感到无话可说，因为先人和古人把一切话都说尽了。他们对春天的赞美可以说是用尽各种艺术 形式来表现，作家巴金对春天的赞美最有代表的要算《激流三部曲》——《家》、《春》、《秋》，杨沫有《青春之歌》，这是把春天拟人化了，前者代表“家”有春天，后者代表人有春天，而且这两部作品都拍成了电影。

在唐宋诗词中，对春天的描写和抒发更是达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从正反两面来描写春天，春天来了是美好的，春天不来是不美好的。“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是王涣之《凉洲词》里的一首边塞诗。它描写了边塞之苦和荒凉，春风不度，杨柳不青，笛声哀怨，一片苍凉，这无疑是从反面来表现没有春天的后果，玉门关是边塞的象征，由于春风不度却黯然失色；“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是杜牧的《山行》，这首诗是描写秋色的，秋天的枫叶一片火红，这一点在北京香山看过红叶的人，相信一定会留下难以抹去的记忆，但杜牧赞美红叶的美，却把它与“二月”相比，二月即春，二月花即春花，所以秋天再美，也只能美得像春天一样，而无法胜过春天，当然这只是作者的一厢情愿，对于有爱秋癖的又另当别论了，这首诗是正面的描写秋天，同样，从侧面又提到了春天。再来咀嚼孟浩然的《春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也是选取了春天的一个侧面，在这首诗里不是“看春”，而是“听春”。我们都清楚桃红柳绿，是一种视觉，而不是听觉，那么作者在这首诗里怎么用来问鸣鸟、问春风春雨之声？因为作者正在睡觉，春天最容易睡懒觉，睡懒觉所以不觉晓，而“春之声”却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渐渐的将他陶醉了。

春的脚步匆匆，时光的流金转瞬即逝。春天为那小河点缀绿水，春天为那草丛抽枝发芽，春天为那树林披绿挂花，春天为那蓝天悬筝涂霞。好一个春暖花开的春天呀！让人兴奋让人苦短。

春不待人，让多少人感叹不已。那么，作为滚滚红尘中的人，我们应该向春天说点什么呢？应该为春天留下点什么？作一篇文吧，用思想的火花装点万紫千红的春的花园；或是写一首诗，用心灵的自白，赞美春天的美丽；仰或是唱一首春之歌，跳一曲春之舞，把春天装扮得更加撩人。

严寒过后是春天，我们应该拥抱春天，珍惜春天，如果你在冬天里流了泪，那么，在春天到来之际，就打起精神，把所有的烦恼、不幸、委屈，一股脑地全部丢弃在冬的边缘。沐浴着温暖的春风，你就不要发出哀叹，更不要有沮丧，要用激扬的正能量把心田装满，只有珍惜和追赶，这样才能算是真正的走进春天，拥有了春天。

我，为什么咬紧春天的辫子不放，因为我数着冬天死亡的脉搏，我嘲笑那些昏庸的孬种，我要用自己的生命在春天到来之时，重新扬帆，重新起航，去点亮生命的光。

▌棠梨花

棠梨花名字富于诗意，其外形却不香不艳，有蚕豆般大小，洁白的花瓣很像展翅的云雀。每当看见棠梨花星星点点洒落枝头，便会忍不住想起故乡，想起母亲来。

母亲瘦弱精干，个子中等，一双眼睛经过岁月的洗礼而略显灰暗，但却能给人无穷的力量。母亲的手粗糙有力，她用它撑起整个家，用它把我们姐弟五人养大。我的童年是伴着棠梨花淡淡的甜味度过的。每到棠梨花盛开的季节，母亲便带着我与姐姐，提着竹萝到很远的山上采摘。到该吃饭的时候如果我们还回不了家，母亲就扯些棠梨花递给我和姐姐：“来，幺儿、丫头先填填肚皮。”母亲自己已吃，那样子像极了吃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说实在的，虽然棠梨花味道不赖，但比起热饭热菜来，真不能怎么填饱肚皮。不过用棠梨花炒干生（家乡腌制的一种咸菜）倒确实为一绝。干生浓浓的香搅拌上棠梨花淡淡的甜味，让人胃口大开。可吃到这样美味的机会是很少的。棠梨花采回来，要先用滚烫的开水烫一烫，再晾干，保存起来待农忙或过年的时候才拿出来做菜，比肉还抢手。所以那些年，棠梨花炒干生一直是我最渴望的美食。

记得我七岁那年的三月间，正是棠梨花盛开的季节，一泄千里的春风唤醒漫山遍野的棠梨树，一棵棵早早地枝头挂满了洁白花骨朵裙摆开来，远远望去恰似一群美丽的仙子抒袖起舞，令人有神思般的洒脱。天才刚刚蒙蒙亮，村里一窝子人就出动，去“抢”棠梨花，那阵式像“鬼子”进村，方圆几公里山上的棠梨花难免遭受了一场浩劫，棠梨树被人们扯去美丽的外套，裸露的枝条无声地呻吟。棠梨花一开，外婆会来我家住上几天。那天，外婆、母亲、姐姐和我随着村里那支“抢”棠梨花的大军进山，我像猴儿般穿梭在她们中间，人与棠梨树被我穿梭成规矩的“之”字形。摘棠梨花时，外婆手中长长的竹竿像被施了魔法，如马良手中的神笔，只要外婆一指，离得远的站得高的枝条都乖乖地交出了自己的外套。我没有驾驭神笔的力量，光着脚丫往树上爬，等外婆发觉，我早已窜上树中央，还不忘回头冲外婆扮个鬼脸。也许是我的行为若怒了“棠梨树神”，一阵狂风扫来，满树的枝条犹如千万支神箭将我团团围住，无处脱身，只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眼前一黑从树上摔了下来……等我睁开眼睛，母亲一双惊恐的眼里全是泪水，不停地用纱布往我脚上堵，纱布刚沾上血又浸了出来。

过份受到惊吓，加之脚上的伤口，我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母亲急得不知所措，听一位老人说棠梨花煮水喝也许有效，她便一大早上山采花。过了正午，母亲才一瘸一拐地提着竹萝回来。在母亲转身的时候，我才发觉母亲的裤腿处的布是破的，布上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顿时，像突然遭到电击似的，我惊呆了。

母爱是我康复的良药。后来，喝了母亲用棠梨花加红糖熬的汤，烧慢慢地退了下来，病治好了，可我一直忘不了母亲摔破的裤腿和那星星点点的血迹。我想，医治我的病，不仅是棠梨花的功劳，更是母亲浓浓的爱阿！

在外求学的那几年，我便没了和母亲一道采棠梨花的机会。每到吃饭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它甜甜香香的味道，就觉得碗里的饭菜都味同嚼蜡。于是盼望着假期早日来临，好回去尝尝母亲做的棠梨花菜肴。

时光流逝，岁月如梭。转眼间我们都长大成人，姐弟五人一个一个离开我们那个温暖的窝，希望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上一顿团圆饭、共叙一次家常，成了母亲始终无法实现的愿望！母亲老了，站在悠悠岁月里静心观田的老眼溢出满脸的泪痕，我多想跟母亲讲，等来年棠梨花开时，儿一定回来，好好的吃上一顿“母亲牌”棠梨花菜，可身在异乡蹭饭的我，看着他乡满山的棠梨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我还是没有回去，哪怕是一次都没有，留给母亲的只有我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只有不停地向上天祈祷：愿母亲健康，愿母亲平安！

国外有康乃馨作为母亲花，每到母亲节的时候儿女们会为自己的母亲献上一束火红的康乃馨。我想，如果中国也定下母亲花，那么它一定是棠梨花。

前几天，母亲在电话中对我说：“今年气温暖和，樱花比往年开得早、开得艳，一眼望去，红彤彤的，樱桃也一定会结得多，如果你错过回来看樱花，妈给你送樱桃，可是人老了，一座上车就吐，拿不了多少，假如樱桃熟时，你能回来自己去摘……”

“妈妈，再忙我都会回来，因为我想吃樱桃，更想您。”我再一次地向母亲许下承诺，但愿这次不会令母亲失望了。

有人说母爱比天宽、比地厚。是的，母爱是久旱后的甘霖；母爱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母爱是失落时的一种倚靠。无论何时，母亲给予我的爱，都是我人生的动力源泉，是一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精神财富。

【作者简介】敖云春，男，文字中奔跑多年，迄今在《章回小说》《螳螂川》《校园生活》《金沙江文艺》《龙乡文艺》《含笑花》《楚雄日报》《朝阳》《曲桥》《林中凤凰》《南方教育时报》等刊物刊载文字200余篇（首），计60余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