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峰往事——一位末代太监的传奇人生（连载十三）
永生将和雅梅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少奶奶。少奶奶一听也感到意外，于是，找到了公爹苏掌柜，请他老人家给做个主。苏掌柜得知后，将永生爷俩叫到堂前说:“这事由不得孩子挑三拣四，我看张信这孩子不错，他不嫌你是个哑人，能相中你也是你俩有缘分。你爹不给你做主，这个主我做了，选个好日子，把事办了吧！”整个过程，小雅梅一直没敢吭声，只是低头默默的流泪。雅梅随爹爹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立即跪倒在地，恳求干爹，为她劝老掌柜收回成命，不要再管她的事。永生哪能答应，劝她认命吧。可雅梅却一直跪拜不止。永生将她推出门外，关紧房门。这时已近傍晚，天下起了朦朦细雨。永生回屋后，以为下雨了，雅梅也会回房休息，可哪成想，当他半夜出门方便时，发现雅梅竟然跪在雨中，足足三、四个时辰，衣服全部湿透，赶紧将其扶起，这时的雅梅，浑身颤抖，寒战不止，人已昏迷。永生将雅梅抱回她住的房间，叫起了少奶奶，为她脱去淋湿的衣服，安顿在床上，让闻讯赶来的张信，熬制了一碗红糖姜汤，给其喂下，折腾了大半宿，雅梅高烧不退。苏掌柜在前庭听说此事后，也前来看望。听罢永生把雅梅得病的前后经过做了大致的介绍后，苏掌柜说，都怨自己多管闲事，乱点鸳鸯谱，把孩子气成这样。嘱咐永生，为她请最好的大夫瞧病，所有费用由柜上出。雅梅服用了两剂药后，病情仍不见好转，医生诊断其患上伤寒病。这种病不但短时间不能痊愈，而且具有一定的传染性，嘱家人，对病人要实施隔离，非挚亲最好不要靠近，以免传染。遵照大夫的医嘱，永生决定，由自己亲自照顾雅梅，可张信却坚持要来看护雅梅。在二人的精心呵护下，两天后，雅梅终于苏醒过来。五天后，体温才开始逐渐恢复正常，雅梅的病总算是有了起色。经过三个月的治疗，雅梅基本痊愈了。复生隆生意虽好，但大和洋行的日本人，欠账不还。1925年春，复生隆的买卖开的仍然非常红火，买卖做久了，赊欠帐的人也多了。每天外出讨债一个专人都讨不过来，除梁子栋，有时少掌柜也帮忙讨债。当时日本人在赤峰开设的“大和洋行”办起了麻黄素厂（赤峰药厂的前身），有很多工人，其中也有日本的技术人员。就是这些人，自复生隆开业以来，经常光顾消费，时间长了，有些人因现金凑手不及，便在柜上记帐，到每月发晌时归还。这其中有两个日本技术人员，欠帐半年有余，久讨不还，似有赖账之嫌。于是少掌柜一气之下，找到“大和洋行”经理“龙山”。龙山对二人大声呵斥一番，令他们马上到柜结账。二人被训斥后，很是不悦。来柜上结账时三拳两脚，将老掌柜打倒在地，另一人，揪起老掌柜，狠狠的打了两巴掌。打罢丢下欠款，扬长而去。当时老掌柜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昏倒在地。众人立即将他扶起，安置在床上休息，并请来郎中就医。郎中对伤口进行了简单处理，并开据处方，令人抓药，进行调治。两个时辰后老掌柜终于苏醒过来，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世上竞有如此蛮横无理之人。但他十分明白，对日本人的兽行，是无处说理去。连当今政府，对他们的罪行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咱老百姓又奈何他们！受此奇耻大辱，又没法讨个公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想到此处，老掌柜再次昏了过去。老掌柜昏睡数日，一直胡言乱语，请来医生诊断，说是急火攻心。鉴于其年事已高，医生建议家人，做好两手准备，以防不测。一日老掌柜突然清醒过来，对永生说道:“我清楚，我的时日不多了，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一是，我走之后，希望你仍像我在一样，辅佐少掌柜，将复生隆支撑下去；二是，你千万不可忘记我们来赤峰之前定下的誓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泄露我们在承德离宫供事和你太监的身份），只有这样方能保你平安度过后半生；三是，我走之后，少掌柜年轻气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想方设法阻止他寻衅复仇，否则业将不存，家不得安，拜托！拜托！”让永生退出，唤少掌柜进来。老掌柜道:“听我和你说几件事:父母不会陪你一生一世，总是会有走的一天。我走后，你一定要把复生隆这份产业，保持下去。要善待每一位工友，尤其是你永生大哥。复生隆有今天，永生功不可没。盒子菜的技艺，他不如咱；对夹皮的制作，咱不如他。是香纯的薰肉和酥脆的烧饼，珠联璧合，才有了美妙绝伦的佳肴，所以复生隆不能没有永生。只准他自己要走，你绝对不可因任何原因辞退他。制做对夹，一定要保证质量，遵古炮制，不能走样，不能偷工减料，只要质量过关，复生隆就不会倒闭。二、我走后，丧事从简，将我葬在赤峰，我要看着复生隆兴旺发达；是最重要的:我走后，你千万千万不可寻衅为我报仇，你父此劫确因日本人所致，旦凭你的能力，绝对斗不过他们，最后结果必然是自取其辱。所以，你只要记住为父是怎么走的，就行了。老天有眼，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恶人终会得到报应的”。说到此处，老掌柜闭上双眼，可不一会，又睁开眼说到，还有一事，你要照办:后院的雅梅，是因我乱点鸳鸯，让孩子得了病，受了罪，此事一直让为父感到内疚。日后就别让她再在后院干杂活了，调到前庭服务吧。一切嘱托完毕，老掌柜双眼一闭，便安祥地驾鹤西归了。复生隆一切恢复如常，只是少掌柜的称谓变成了“大掌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