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张英杰作品

母亲的毛衣针

张英杰(河北)

母亲有个用礼花筒改成的毛衣针筒,放着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足有上百根的毛衣针。多少年来,它们跟随着心灵手巧的母亲,编织着属于我们一家的多彩世界,也见证了一个普通家庭几十年的生活经历。

母亲第一次穿上毛衣是在一九五七年。那一年,父亲用单位发的年终奖给母亲买了一件枣红色的开衫毛衣,毛衣的款式非常好看,特别是用淡黄色和绿色毛线绣出的菊花镶嵌在胸前和衣服的下方,显得格外的典雅大方。母亲虽然喜欢得爱不释手,但在那个生活条件比较困苦的岁月,母亲觉得穿上这么漂亮的毛衣显然是太奢侈了,所以一直舍不得穿,只有出远门的时候才穿上几天,多数时候则像一件珍品压在箱底。直到我长大了,母亲才拿出来让我穿上。也正因为此,母亲对毛衣总是情有独钟,总是喜欢购买粗粗细细的毛衣针,喜欢编织各式各样的衣帽裤袜。

小时候一到冬天就觉得天气特别冷,母亲每年上冻前,都要在为我们做上厚厚的棉鞋的同时,用单位发的劳保线手套,拆成线后织成厚厚的线袜子,暖暖的,特舒服。记忆最深的是文革中,年幼的我每天晚上都要跟着母亲到单位学习开会。不大的会议室里,男人们抽着旱烟把房间搞得烟雾缭绕,女人们则在昏暗的灯光下和刺鼻的烟味中,双手不停地织着线袜子、线围巾、线手套。

后来,毛线凭票供应,母亲用灵巧的手,为我们织出了凤尾花、太阳花等好多花样的毛衣,引得街坊邻居的大人们,经常向母亲讨教花样的织法。母亲也乐此不疲,毫无保留地将技法教给大家。母亲说,毛线没有新旧,只要手勤,去年的旧毛衣,拆掉重织就又变成了新毛衣。母亲就是这样织了拆,拆了又织,她让我们一家人换着样地穿着时尚的毛衣,让我们在那个时代不富裕的生活中体验时尚带来的快乐。

再后来,有了腈纶线,那时叫膨体纱,母亲便用这些颜色鲜艳的腈纶线织成各式各样好看的围脖、帽子和手套,三件套配起来很是好看。接着母亲又织出了图案非常漂亮的窗帘、床罩、沙发巾、桌布等,让原本简洁的房间多了几分华贵,几分美感。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购买毛线逐步取消了凭票供应,母亲如鱼得水,经常用不丰的收入到商场购来粗粗细细的毛线,为儿女、侄男外女、孙子孙女织出各式各样的毛衣毛裤,在我的印象中,母亲很少轻松地呆上一会儿,那些竹针、铝针、铁针在母亲灵巧的手中换来变去,各色的毛线在母亲不停的忙碌中用不了几天就变成了好看的衣服。

说来惭愧,从我几岁起,母亲就教我织毛衣。不知是太笨还是什么原因,总之只要拿起毛衣针,我就心乱如麻,织不上几针就唉声叹气。母亲数落我说女孩子不学织毛衣将来怎能找婆家?我依然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至今也没有掌握织毛衣的要领。母亲说归说,数落归数落,漂漂亮亮的毛衣照样给我织。非但如此,母亲购买毛线的兴趣多少年来有增无减,每每谈起这些,母亲会颇为得意地打开她宽大的床屉,望着装满床屉的五颜六色的足有几十斤的毛线,用心花怒放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随着时代的变迁,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市场的日益繁荣,织毛衣已成了古董,取而代之的是轻柔的羊绒衫和各种花色的时尚毛衣。可是织贯毛衣的母亲却舍不得丢掉伴随了一辈子的毛衣针。尽管她穿着我们从商场买来的或套头或敞怀的轻软的羊绒衫,但双手仍在不停地织着毛裤,送给她牵挂的每一个亲人。实在没什么可织了,就织椅子垫、沙发垫,她把自己年轻时候没钱穿、舍不得穿毛衣的遗憾,统统化作手中毛衣针的上下翻动,在不停的忙碌中感受有毛线有毛衣给自己带来的满足与快乐。

作者简介张英杰,机关退休干部。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秦皇岛作家协会会员,秦皇岛市朗诵协会副会长。曾多次在国家、省、市级报刊发表作品。2008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三口人一一我们的博客世界》受到广泛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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