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面馆
情满面馆
□彭翔
晚上下班,驱车回家的路上觉腹中空乏,才想起今天只吃了一顿午饭,于是调转车头,驶入小吃街,目光在路两旁搜寻起来,看看有没有适合饱餐一顿的地方。沙县小吃、兰州拉面、黄焖鸡米饭……目光所到之处都是美食,一个个都似在向我招手,然而作为正宗的淮安人,饥肠辘辘之时自然首选面条。思绪至此,赶紧停车,见得一家挂有“正宗老淮安味道”宣传牌的面馆,便一头扎进去欲大快朵颐。你问我,要是没吃过的面馆,怎么判断味道好不好,那我要告诉你,淮安就没有不好吃的面条。
店一瞥,六张长桌,两侧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条凳,桌上筷笼、勺子、辣油一字排开,还有几瓣生蒜,颇有不吃饱不让走的架势。仔细端详,店内三两客人正坑头吃面,全然不顾周遭事物,意欲和面融为一体,充分体会这香辣咸鲜。点上一份长鱼面,料台取些许萝卜干、榨菜、酱豆,淋上几滴辣油,筷子、勺子一字排开,好似枕戈待旦的士兵,待“敌人”上桌后一扫而光,尽数送进胃中。
片刻,面条上桌,上面腾腾的热气好似金光,软烂而不失劲道的长鱼吸饱了汤汁,新鲜的豆芽、洋葱、青红辣椒将其怀抱在中央,汤头做底、面条做盖,这一碗乾坤,放在满汉全席中也不逊色分毫。正当撸起袖管左右开弓之时,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在店门口来回踱步,只见他衣衫褴褛、半数白发与黑发交杂丛生,身后拖拽的小车上堆满了空瓶和纸板,足有半人高。几经辗转,他走进了面馆。
“吃什么面?”老板娘热情招呼着他,可他目光闪躲,在挂着的菜单前停留了好久,像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来碗阳春面”,说罢,自顾自地在口袋中翻找起来,只找出几枚硬币,再三确认,只有四枚。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菜单,阳春面4.5元。似乎意识到自己身处窘境,他拖起小车朝门口走去,“不吃了,不吃了吧”,这句话像是对老板娘说的,也像是对自己说的。我看了看面前的面条,转头对老板娘说:“再来一碗长鱼面”,然后起身快步追上老人,“吃吧,我给你点过了”。
几经推辞,我夺过了老人手中紧紧攥着的小车放在一张空桌旁,用几近强迫的力道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坐了下来。老板娘像是跟我说好了似的,很快就做好了面条,端上桌时不忘叮嘱道:“趁热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面对这默契的配合,老人也不再推辞,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面。我回到座位上,回想着刚才的行为,是不是太过霸道、太过野蛮,会不会伤了老人的自尊,有没有使他的窘境加剧。自责与愧疚交加之际,老人竟已吃完。也是,他的饥饿程度应该更甚于我。
“小伙子,我也不好意思,我今天捡的迟了,常去的那几家收购站都关门了,没卖出去,身上就出来时候带的四块钱”,老人拉上小车走到我面前,“谢谢你哦,谢谢你请我吃面条”,说完手就伸向了放硬币的口袋。我连忙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老人放下了四枚硬币,拉上小车,连声道谢离开了面馆。说实话,我不应该收下这四枚硬币,但想起刚才近乎强迫地请老人吃面,心中难免生出愧疚,“罢了罢了,老人家这四块钱也能买碗面条”。自我安慰完,我回到座位上继续吃面。
“老板娘,多少钱”,我正拿起手机扫码准备付钱,老板娘将收款码翻转后按在桌面上。“付过了,今天长鱼面两元钱一碗,你和刚才那个老师傅一人一碗,正好四元钱。”我哭笑不得,合着到头来是那个老人请我吃了碗面。
人间烟火气,最抚世人心。我还是扫码付了钱,走出面馆时我回头看了看,温暖的热气氤氲在这间小店里,继而飘出面馆不断扩散,不久就充满了整个城市。
以后,你还会问我淮安的面条好不好吃吗?
作者简介:彭翔,喜欢风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