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是黑师（经济学的黑暗时代）的一条朋友圈，总结了对经济学，尤其是对奥派经济学的各种刁难手法。而其中很明显的就是，这些刁难本身都陷入自身的悖论之中。另一张是先知书店总结的，「凯恩斯主义」在全世界为何总是「赢」？可以说，总结的非常到位。我们经常会面临这样一种指责，那就是你们太单纯了，研究的都不是真实的世界。真实的世界复杂无比，不是经济学的几个理论就能解释清楚的。这种指责当然也并不是全无道理，有些经济学家的研究的确都是胡说八道。但到底是哪些经济学家，恐怕没几个人愿意主动承认。像牛奶可乐经济学，虽然也叫经济学，但研究的都是为什么牛奶盒子是方的，而可乐瓶子又是圆的。这些研究也不是说没有价值，但那是工程技术、营销手段层面的问题。不具备科学意义上的普遍必然性，经济学本身有更重要的课题值得研究，而其中关键，就是寻找那些普遍必然性的规律。关于科学和工程的问题，以及经济学和企业管理、企业营销等问题，可以用一个几何学的类比来帮助我们理解。几何上的圆形物体，我们日常生活中非常常见，比如汽车轮胎，自行车轮胎。但就是这么一个我们日常生活经验非常丰富又常见的形状，谁能在不查阅资料的情况下，还能说出一个圆在几何学上是如何定义的？我想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即便是现在去查了下关于圆的定义之后，也未必能看明白。
一种定义：平面内一动点到两定点的距离之比（或距离的平方之比），等于一个不为1的常数，则此动点的轨迹是圆。另一种定义：在同一平面内到定点的距离等于定长的点的集合叫做圆
这说明什么？说明没有牛顿的脑袋，树上掉下再多的苹果，砸多少次，我们也总结不出牛顿定律。骑过再多的自行车轮子，开过再多的汽车轮子，我们还是给不出如此高度抽象的关于圆的定义。经济学也是类似的，光凭着仅有的生活经验，悟性极高的人也许能总结出部分规律。但经济学和其他科学一样，也需要巨人来推动。我们自己总结不出来没关系，只需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很容易看出生活经验总结所带来的局限。对于我们大部分人来说，其实并不需要知道什么是圆，更不需要知道关于圆的定义公式：（x-a)²+（y-b)²=r²这个公式定义的是一个绝对的圆，是一个脱离了实际的、永远不可能画出的真正的圆。画不出这个真正的、绝对的圆，这个定义就没有用了吗？显然并非如此。现实中，无论是我们要制造自行车轮子还是汽车轮子，都会用到这个极为抽象的关于圆的定义。而最终的产品形态，越接近于圆形越能跑的动，才越能发挥轮胎的作用。最初的科学问题看上去是和经验无关的，但最终的产品形态却必须符合科学规律的约束。经济学的规律也是一样，作为科学，适用于高度抽象，寻找共同的逻辑，以此指明方向。但对于企业管理运营、生产销售、企业家各种关系打点，则是必须找到差异，不同的环境用不同的处理方式。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随机应变。但这和科学并不矛盾，科学定义什么是完美的圆（逻辑、方向），企业家则是想方设法画出这个圆，这个圆画的越好，越接近圆，越靠近科学和逻辑的方向，那么对所有人越有利。而科学指出了圆（逻辑和方向），但企业家非要不按照这个圆来制造轮胎，或者其他需要圆形的东西，那么他越努力就越偏离正确的圆（逻辑和方向），最后制造出的产品，就越发的不能使用，也就越发浪费资源。欧几里得创立的几何学，需要知道制造轮胎的具体细节吗？需要知道如何制造高楼大厦的细节吗？并不需要。但千百年前欧氏几何所确立的一整套的几何体系，我们至今需要遵守，否则楼就会盖歪，就会倒塌，就盖不起来。欧几里得不需要会亲自制造几何形状，牛顿也不需要会亲自造车、造飞机。但今天的建筑设计师、汽车设计师都必须遵守欧几里得和牛顿所发现和抽象出来的规律。但具体的高楼大厦的设计制造者、汽车设计师，必须要知道具体的细节，必须在每一个细节上下功夫，每一个细节都必须符合欧氏几何的标准，牛顿力学的原理。这是工程。经济学的作用和几何学、物理学类似，是科学，是高度的逻辑抽象，作用是指引方向和查找问题的。经济学抛开了细节，但企业家们必须要研究细节，这就是经济学家和企业家的区别。不懂几何学不重要，但你发明的轮子越接近几何学所定义的圆形，就能跑的越快。几何学也不是从制造轮子的经验中得出来的，但工程领域有了几何学作为基础，可以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政治家们其实不需要知道什么奥派，甚至不需要经济学，不需要任何的经济学家，把那些拿科研经费的经济学家统统开除。这句话背后的真实含义，其实就是自由，就是尊重产权。但懂了真正的经济学，这个概率会更大，自由也会更多，当然我们的生活也会更好。
2020年09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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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Francisco Goya，The For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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