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智慧 第933期】
我是接山村人,小时候,东平四中之于我是那样的神圣而神秘。听大人说,东平四中是高中,高中的老师都是大学毕业,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东平四中出来的学生都是高中生,高中生可以直接招工当工人,在村里也都是大队、小队的会计,都是有文化的人。驻接山村的供销社、粮所、卫生院、食品站、农机厂、包括公社大院,我们都曾“悄悄潜入”去玩过,唯有东平四中,在我们心中,是一块庄严的圣地,从不敢擅自闯入,只能悄悄地从她门前走过,偷偷地从大门里瞧上几眼,只能爬上歪老婆山远远地眺望着她:校园是那么地阔,操场是那么地大,一排排瓦房是那么地整齐,一方方树林是那么地茂密,还有那高耸入云的大烟囱,更令人心往神驰……
上一年级时,孙志强和我同班,听说他父亲(孙绪才书记)是东平四中的老师,这令我羡慕不已。我问他:“你去过东平四中吗?”他说,“当然去过呀!经常去呢?”“能带我去看看吗?”我央求道。“行啊!星期六下午怎样?”,他爽快地答应了。于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跟着孙志强踏进了向往已久的东平四中的大门。一进校门,是一个高高的主席台,上面的毛主席举着手,笑着给我们打招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见”毛主席,心中不禁有点慌,忙低头鞠躬:“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在大门的东侧,有一个窄小的瓦房,“门口”墙上挂一个小木牌,上面写着”男教工厕所“。我问孙志强,那间”小屋“是做什么用的?孙志强不屑地说,”上面不写着吗,厕所。““男教工啥意思?”我问。孙志强笑了:“男教工就是男教师啊!”“高中老师也上厕所啊!”我听了,很是震惊。在我的印象中,高中教师,大学毕业,那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人,还要上厕所吗?
主席台东西两侧各有一条向北去的路,路中间略高,两侧用砖砌着花边。这是我第一次见如此精致的路,走在上面,好惬意。最令我惊奇的是,门两边教室前都有一个大苹果园,树上的大苹果迎风微动,仿佛向我招手,这让我禁不住咂了咂嘴唇,咽了几口唾沫。“哇,这么多苹果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在树上挂着的苹果,而且是这么多、这么大的苹果!我们沿东侧的那条路往后走,两侧的瓦房一排排是那样的整齐,一间间教室是那样的阔大,就连房子上的玻璃窗户都是大的晃眼。透过窗户,就能看到教室前面大大的黑板,一排排黑面、黄腿的课桌和板凳,是那样的整齐威风。我的眼睛都有点直了——小学的课桌差参不齐,啥模样的都有,凳子,则需要我们自己从家里带,更是高高低低,五花八样。
路两边的屋墙上,或有精致的毛主席语录,或是色彩斑斓的黑板报,令我眼花缭乱。刚上一年级的我,识不全上面的字,只觉得他们高雅极了,漂亮极了。再往后走,路东有一间“小屋“,没有门,也没有窗户,一根铁管子从中间伸出来,一束花白的水流从水管子中冲出来,直接淌到下面的水桶里……我问孙志强,”那是什么?“孙志强说:”自来水啊!”“自来水?从哪里来的水?”我满脸的疑问。“从水塔里来的啊!”孙志强说。“水塔?”我仍是不明白。“就是那个小屋?”孙志强说。“那个小屋里怎么会有水?”我仍是不解。“用机器从井里抽进去的呗!”奥,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村里人当时都是从深井里往上“打水”,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世上还有不用“打”自己就能淌到桶里的“自来水”。
看完自来水,一转身,哇,后面有一根粗粗的柱子,高耸入云,要将头仰得很高很高才能望到顶。“这是什么?”我问。“大烟囱。”孙志强说。“烟囱?”这是一我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烟囱,而且还是圆的。“这么高的烟囱也是用来做饭的吗?”我问。“不是,这是工厂里用来造纤维板的,做饭的在那边呢?”孙志强说。哦,看见了,大烟囱西边还有两个方烟囱,比起大烟囱来说,是低多了,但于我来说,却仍高大的很。
因为是星期六,学校没学生,食堂工人正在搞卫生。孙志强领着我们进去参观。对着门是一个高高的台子,还有水泥台阶。孙志强说,那个高台子就是给学生烧水、烧汤用的锅。“水泥锅?“我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随着孙志强走上水泥台阶。到了顶,知道了,锅在下面,用水泥围起来,像个小水潭,深不见底。锅台上放着一个大大的舀子,孙志强说:”这个大舀子是给学生分水、分汤用的,一舀子就是一桶。“我听了,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后来,我们爬上了学校西边的大操场,操场真大啊?跑道上面铺的是”红石板”(接山洪山上一种特有的红石块,一层层的,一踩就碎),跑道里圈边上镶着砖花,操场里面还有两个沙坑,孙志强说,一个是跳远用的,一个是跳高用的。我们村里很少见到沙,更没有见过沙坑,我生平第一次踏进沙坑,沙坑里的沙软软的,踩上去那个舒服啊。 我们在沙坑里蹦呀、跳呀,玩得不亦乐乎!
那天下午,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真是大开了眼界。东平四中的大教室、大果园、大烟囱,大操场,还有自己就往水桶里淌的自来水……我想,世界上恐怕没有比这再大、再好的学校了,将来,我一定要到这里来上学。
渐渐得,天黑了,我们不得不回家了!我有些恋恋不舍,给孙志强说,以后有空再带我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