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我不是范雨素（十九）

在建国中学的三年中，有许多值得大书特书的人事，关于老师的，关于同学的，关于同情和帮助，关于屈辱和饥饿···包括将来转化为力量的知识，包括一段朦朦胧胧的情感，包括人生中第一笔稿费···这都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写尽其中所有酸甜苦辣的。现在，我才发现那三年是最值得回味的，更是人生最重要的三年，我一直想把那些岁月像一坛陈年老酒一样封存在人生的长河厚土里，只待白发苍苍或步履蹒跚的那天，再小心把它启封、斟满、品尝，感悟成活成长的原味，因此，今天我只是在轻轻地触碰一下它。

时至今日，我还清晰地记得好心的邱普新主任送我进教室时语重心长说的那些话：XX，我和你外公是几十年的老同事了，你的情况我都清楚，从工地走进教室很不容易，还多交了这么多钱，你一定要好好学，多一份经历就多一份收获，不要把教室当成打工打累了稍息的地方，我相信你这种尝过生活艰辛的学生会更加珍惜这个机会的，好好学吧。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把我交给了另一个老师。

我被这个长者的言论深深地触动和感染着，一种想哭的冲动席卷而至，一是因为通过他的帮忙，给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二是他的这些话确确实实说到了我心里去了。我唯有珍惜这个机会，才能对得起那些关心和帮助我的人，包括外公、父母、邱主任，还有那些在工地上结识的支持我的工友，才能让自己的汗水没有白流。

那时，建国中学的学风还是很正的，教师队伍也很强大，生源也还算优秀，虽然比不上县一中，但在县里几所学校中，应该是排在中等偏上位置，每年上重点线的人都能达到两位数，有无数农家子弟在这里寒窗苦读三载后通过知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有形的激励和鞭策。

但唯一让人不快的是，学校把刚进去的高一新生按照成绩的高低编班，编成了三六九等，成绩最好也就是最优秀的学生都分到了奥赛班，在奥赛班之外，还分了重点班和普通班。现在回过头想想，这种依据成绩的高低对学生进行区分在当时确实能够促进学校的升学率，但于长远来看还是不利于学校的全面发展，随着这种等级区分的严重加剧，后来，建国中学开始慢慢地走起了下坡路，以致于最后滑入了下流之列。

刚开始入校的那段时间，我是教室里那个身板坐得最直、脑袋抬得最高，眼睛睁得最大的学生，也是那个身材最结实，学习态度最诚恳的学生，我真是把每一堂课都当成自己的最后一堂课来上的，也时刻在暗示自己：我和别人是不同的，家境情况，个人条件，社会经历。

即便我无比用心了，但成绩还是没有多少起色，尤其是英语，一直是困扰我的一个老大难问题，那个新分配过来的张老师格外关注我，她用最大的热情在努力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甚至单独抽时间给我开过几回小灶，但我的基础真的太差了，不是一般的差，几回之后她也决定放弃了。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我对昔日艰辛的反刍随着这种无可改观的现状，在满满地一点点淡化和消退，开始变得有点麻木甚至自甘堕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