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诗经】小雅车舝注译
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01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02
间关:车行时的声音。
舝:即辖,车轴头的铁键。
娈:美且好。
匪:非,也可释为彼。
括:至。
依:旧释为茂盛,不知所本。当释为遵,沿。
鷮:长尾野雉。
辰:光彩、光耀。
硕女:身材高大的女子。
教:就,靠近。
誉:通豫,逸豫。
无射:无厌。
庶几:多少许。
与:相与,匹配。
析:砍伐。
湑:浓密而下垂。
鲜:今。
写:通泻,舒畅。
景行:大道。
騑:马并排而行
03
车行走时车辖发出间关声,思忖那美丽的小女儿的出嫁。不是为了她的美丽而饥渴,而是为了她的德行而来。尽管没有好友挈阔谈燕,对着这娈季女一样心中安乐欢喜。。
沿着那平林而行,平林中有长尾锦鸡出现。那个光彩夺目的高大女子,德行美好而来追随我。我心中安乐逸豫,喜欢你不会有厌烦。
尽管没有好酒,也请多饮一些。尽管没有好菜,也请多吃一些。尽管我没有配得上你的好德行,也用歌和舞来让你欢乐。
登上那高冈,砍下柞树的枝条。砍下柞树的枝条,枝条上的叶子浓密而下垂。如今我遇到了你,我心中十分舒畅。
昏车经过高山时仰望不已,昏车来到大道行走不停。四匹公马并排而行,六根缰绳如同琴弦。遇到你与你结为新昏,用来慰藉我的心。
04
左传《昭公二十五年》“宋公享昭子,赋《新宫》。昭子赋《車舝》。”即宋元公招待叔孙昭子,歌《新宫》,而叔孙昭子歌《車舝》作答。《新宫》之诗已经亡佚,《車舝》则是用“式燕且誉,好尔无射”“鲜我觏尔,我心写兮”之意。可见诗经中的诗句,其使用并不限于与诗意相同的情景,而是可以断章而用。《車舝》本诗为昏诗,由于叔孙昭子是客,因此作为客人称颂主人,应当表示的是对主人的亲近之情,故而使用的是“觏尔心写”、“好尔无射”。
《車舝》之诗,从“间关車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到“依彼平林,有集维鷮”到“陟彼高冈,析其柞薪”到“觏尔新婚,以慰我心”,可知是一场士昏礼的前半,即士亲迎女于途,而书途中所见。
“间关”即車舝之震响声,逝者往,即娈季女之乘車而往归。“匪饥匪渴,德音来括”,可以解释为非饥非渴,即不是为了娈季女的美貌而饥渴,而是为了她的德音而饥渴。也可释为彼饥彼渴,即我如饥如渴,是为了娈季女的德音。括,参见《君子于役》“羊牛下来”、“羊牛下括”、“苟无饥渴”,可释为至。诗中“虽无好友?式燕且喜”,是作者感叹即使没有好友挈阔谈燕,然而对着車中的娈季女,一样心中安乐欢喜。
“平林鷮集”,既是起兴,也是借景抒情,是作者途中所见。鷮,是长尾锦鸡,用来比喻女子之美。辰,可参见《驷驖》“奉时辰牡,辰牡孔硕”,二者用法相同,再参照《抑》“远犹辰告”,可释为昭,引申为光彩、光耀,也可与鷮的起兴相映照。而《硕人》“硕人其颀”,也是在硕之外,用颀进行修饰,用法相同。“令德来教”,这个教绝不是教养,教导之类的解释,而是与“德音来括”的括相同,即当释为求、即、就。“式燕且誉”,誉即豫,逸豫。作者心中安乐逸豫,喜欢娈季女而无厌。
第三章三个“虽无”排比,即虽无旨酒?庶几足其饮。虽无嘉肴?庶几足其食。虽无德与女?乃有歌舞可足其娱乐。左传《昭公二十六年》“齐侯与晏子坐于路寝,公叹曰:「美哉室!其谁有此乎?」晏子曰:「敢问何谓也?」公曰:「吾以为在德。」对曰:「如君之言,其陈氏乎!陈氏虽无大德,而有施于民。豆区釜钟之数,其取之公也簿,其施之民也厚。公厚敛焉,陈氏厚施焉,民归之矣。《诗》曰:『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陈氏之施,民歌舞之矣。后世若少惰,陈氏而不亡,则国其国也已。」”即陈氏虽然德行不足为君,但有施于民。本诗此处意为尽管作者自谦德行可能无法配得上娈季女,但可以用歌舞来娱乐娈季女的心。
诗中陟高冈而析柞薪,可参照《南山》“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由此可见,本诗要么作于《南山》之后,引用南山一诗对析薪的用法,要么析薪当时便已经成为成语,用来表示媒伐。“鲜我觏尔,我心写兮”的鲜,与《蓼莪》“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用法相同,当释为今,即如今作者遇到了娈季女,作者心怀舒畅。
卒章“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是昏車经过高山之下,行驶于周道上。而“六辔如琴”用以喻琴瑟之好,这种隐喻,应当是在明喻之后产生的,也可以判断本诗出现的时间较晚。从同什的《頍弁》来看,属于一个极盛王朝的末世时代,考虑到宣王在位时间较长,后期政治又比较昏庸,将本什以及本诗定为宣王后期作品,是比较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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