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浆散文】话说于都“打铁佬”

曾长生 文/图

赣南的于都县，历史悠久，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祖祖辈辈善良本份、吃苦耐劳、勤恳实在。于都的“三锤三匠”（打铁的铁锤、补锅缸搞修理的补缸锤、弹棉被的弹棉锤；木匠、篾匠、泥水匠）名扬内外、声誉古今。关于于都的打铁者有许多歇后语：打铁佬——不顾伙计、打铁佬——不怕火屎（木炭）多、打铁佬——两手冇停，……等等。这些褒扬于都打铁佬的歇后语也在于都内外广泛流传。可惜，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迁，形势的发展变化，传统打铁队伍的不断减少，现在，相当一些人不知道这些歇后语的本意，甚至把褒意词说成或理解成贬意词。

从前，走南串北、进村入户的于都打铁佬，一般３个人组成一支队伍，俗称一副担子。其中，一个师傅，一个帮手，一个生意人。师傅，是掌握整套技术并参与锻打者；帮手，也称助手，俗称帮锤，是以双手用大锤进行锻打者；生意人，俗称捞生意的。这是大概的“职务”及主要分工，各自还有许多兼顾的工作。师傅要管理全面（也有些担子是生意人管理全面），在锻打铁器时，师傅一手用铁钳夹着铁进行翻转，一手用小铁锤锻打，小铁锤既是在打铁也是“指挥棒”。师傅的小锤打在那里，帮手的大锤也跟着打那里。生意人，除了买原材料（铁、木炭等）、走村串户推销成品铁器、捞生意外，还得采购油、米、菜等生活物资，“去一担、回一担”（挑一担铁器出去卖，挑一担生产用料和生活食品回），出外买卖回来后，还得对成品铁器进行“做磨铲”（用锉刀对刀具等成品铁器的刀刃等部位进行磨锉）。帮锤的，除了打大锤，还要用黄泥水浆木炭、拉风箱（手工鼓风）、做饭菜等。传统的打铁队伍，是一支分工明确，自觉完成好“份内”工作任务，从不依赖他人，但又是团结协作良好的队伍。当师傅的，看到炉膛里的铁到了火候，立即钳出来锤打，即使帮手在干着别的事情或不在身边，师傅既不喊也不等，只顾自己打得去，而帮手看到师傅动手或听到师傅打铁的声音，就会立即跑过去，迅速拿起大锤随着师傅的“指挥锤”奋力帮着锤打。并且，打铁必须把握火候乘热打，冷了就打不动，成不了型。所以，打铁必须乘热，不等不靠，即使是伙计不在身边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要“不顾伙计”自己先干得去。甚至有人找到打铁佬办什么事，谈什么话，只要炉膛里的铁到了火候，打铁佬也要“打完这几下再说”。再则，打铁时，尤其是打大铁件时，火星四射，甚至火星成串像火焰迸出老远，他人前身不得。曾有这么个故事：有一天，一个打铁师傅正在趁热打铁，一个小徒弟急着问事，师傅没有及时理会，一心一意打他的铁，因为，如果不一口气把铁打好，这块铁就得重烧重打甚至就报废了。小徒弟急得团团转，师傅却若无旁人似的打着铁，让有的人不理解，就说“打铁佬——不顾伙计”。这就是通常人们讲的于都“打铁佬——不顾伙计”的由来。可以看出，通常讲的于都打铁佬“不顾伙计”，并非“打铁佬”喜欢独食，更不是损人利己的含义，而是正确把握时机、不等不靠、以身作则、跟着我来、积极担当、勇于担当、积极配合、主动作为、积极主动为团队出力的体现。也可以说是以行动语言代替口头指令的表达形式。还可以说，“打铁佬——不顾伙计”就是不管他人干多干少，出力大小，只管自己奋力干得去。“打铁佬——不顾伙计”就是不能你等我，我等你，与等待观望、相互指责、相互推脱等词成反意。传统的打铁工艺是靠烧火屎（木炭）的温度来软化铁的，打铁专业队需要大量的火屎。于是，打铁专业队伍都会积蓄一定的火屎，甚至有了一定量的火屎后，如有附近群众挑着火屎来到打铁铺，对送上门的火屎，打铁佬一般都会收购下来，甚至说上一句：“好哇，我们打铁佬不怕火屎多”。由此来看，“打铁佬——不怕火屎多”的含义并非是想多吃多占，也不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贪得无厌之意，而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之举。“打铁佬——两手冇停”并不是说打铁佬有了一份享受又想着另一份，甚至去抢另一份享受，而是说打铁佬两个手同时在不停地工作着，就是说打铁佬很辛苦，很吃苦，很能干。

随着现代工业的不断发展，自动化程度的突飞猛进，靠手工艺打铁为生的“打铁佬”越来越少，真正的手工打铁者已经成为罕见，也许，于都的手工“打铁佬”很快就会成为现实中找不到的人物而成为历史的记忆。手工“打铁佬”会消失，但愿“打铁佬”精神永存！

作者简介：

曾长生，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赣州市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于都县作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