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酩酊大醉

转眼间，已是午时时分，出去买酒菜的陈三也已回来，买了一壶新丰酒，五斤熟羊肉，两只烧鸡和三斤猪头肉，以及一大包盐水毛豆。

东方朔哈哈大笑：“你是客人，却要让你买酒买肉，老夫情何以堪。”

“小子孟浪，双手空空而来，一点酒菜不成敬意，东方先生见谅。”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东方朔吩咐东方娴道：“送到厨房，让你母亲切了，今日中午，老夫陪李公子喝一杯。”

东方娴嘿嘿一笑：“公子破费了。”乖乖的送到厨房。

片刻之间，酒菜全部准备完毕，除了陈三买来的菜，还有东方朔家自种的时令小菜。摆下条案，东方朔和李光明相向而坐，陈三另在堂下，东方娴则坐在东方朔背后。

“东方先生请！”李光明率先举杯。

“公子请。”东方朔很随意，先行喝了一口，大赞道：“这酒不错！据说，新丰酒乃是高皇帝家乡的酒，专门酿给太上皇喝的。”

这是李光明第一次喝新丰酒，特意仔细打量了一番，和现代透明的白酒不同，新丰酒的酒体是翠绿色，似乎是没有过滤干净。

闻起来，香味很浓郁，有一股小麦的清香。入口后，感觉和以前喝过的所有酒都不一样，有点类似啤酒的清冽，但度数要高，和黄酒差不多。

对于喝过高度白酒的李光明来说，新丰酒的度数完全不在话下，只是这酒碗有点吓人，一碗至少有三两。

“果真是好酒，入喉很柔。”李光明闭上眼感受了一下。

“看样子，李公子是酒中高手啊。”东方朔笑道。

“不瞒东方先生，小子是第一次喝新丰酒。”

“第一次？你不觉得有点冲吗？”东方朔一脸难以置信。在汉朝人眼里，新丰酒已经算是烈酒了。

“没有，我感觉很柔和。”李光明如实道。

“公子第一次喝酒，竟不觉得冲，日后必是酒中高手。”东方朔感慨道。

李光明伸手掰下一支鸡腿，递给东方娴，亲切道：“娴妹妹，先吃个鸡腿吧。”

东方娴看了看东方朔，有点不敢接，东方朔笑了：“李公子给你的，你就拿着，自家家里不必客气。”

东方娴这才双手接过，高兴道：“谢过李公子。”

李光明微微一笑，东方娴调皮道：“李公子，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李光明很想说一句我不笑时难道不好看吗，转念一想，终究没有说出口，一来毕竟在东方朔面前，二来东方娴还小。

酒过三巡，东方朔假装不经意问道：“李公子，以前我们有过数面之缘，你对老夫都是视而不见，为何前日主动和老夫说话呢？还要当面登门拜访？”

“不瞒东方先生，前日里，蔡博士讲到赋，特意提到了先生的《非有先生论》，赞不绝口。小子好奇之下，找来一读，果真写得精彩绝伦，令人叹为观止。”这是李光明早就想好的说辞。

“蔡博士竟然提到了老夫的赋？”东方朔一脸狐疑，又问道：“李公子，你觉得那篇赋好在哪里呢？”

“作赋贵在立意，若立意不高，文笔再好，终究落了下乘。东方先生的这篇赋辞气沛然，声情并茂，一问一答之间，写尽了君臣相知之可贵，治国理政之大要，读来发人深省。”

东方朔愣了一下，放下手中酒杯，郑重其事道：“李公子此言深切老夫之意，老夫感激不尽。”然后行了一礼。

李光明大惊，连忙站起躬身还礼：“东方先生言重了，折煞小子。”

“你小小年纪，即有此等见识，恐怕当年的贾长沙亦不过如此。”东方朔感慨道。贾长沙指的是贾谊，西汉初著名的政论家。

“东方先生谬赞，小子惶恐无地。”李光明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引用了几句后人的话，得此大赞，当真是惶恐。

连喝了几碗后，李光明渐渐有些醉意，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借着酒劲道：“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东方先生，言语冲撞处，还请先生勿怪。”

“公子但说无妨。”东方朔淡淡道。

“听人说，东方先生三十年前就已是太中大夫，为何直到今日仍是中郎，难道遇到了什么不平之事？或者遭了不白之冤？”

东方朔脸色微变：“李公子，你是醉了吗？”

“我醉了吗？是有点醉了。”李光明用酒劲掩饰尴尬，笑道：“东方先生若不肯说，就当小子没问。”

东方朔看了李光明一眼，喝了一口酒，意气萧索道：“当今皇帝天纵神武，北却匈奴，东灭朝鲜，南平两越，西拓四郡，功业登峰造极，堪称一代明君。惜乎皇帝功成名就后，杀伐由心，挥霍任性，朝廷多是阿谀取容之臣，再无面折廷争之士，老朽肺腑之言，被一笑置之，视为俳优。既不能见用，何苦尸位素餐？”

“好，好，东方先生是明白人，小子果然没有看错。”李光明彻底喝醉了，趴在条案上喃喃道。

东方朔一愣，这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为何说话如此老气横秋？到底是过于早慧，还是醉后胡言呢？

“东方先生，我家公子喝醉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容小人先将公子带回家，日后再来谢罪。”陈三上前道。

“好，你先送他回家吧。”东方朔没有阻拦。他没想到李光明的酒量这么差，刚开始还喝得虎虎生风，怎么几碗酒下肚就被放倒了。

说起来，李光明之所以大醉，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来他是李光明的身体，李光明毕竟年纪小，从没喝过酒，承受能力差；二是他低估了新丰酒的后劲，以为自己喝过高度白酒的，不怕这新丰酒，其实新丰酒是有名的后劲足。

除了这两个客观原因，还有一个主观原因，那就是他今天聊得太高兴了，不知不觉喝多了。

申时时分，李光明被送回了家。当被从马车上扛下来时，已醉成一滩烂泥。李福见状，狠狠责骂了陈三一顿，陈三有口难辩。

看到李光明醉成如此模样，李寻燕吓了一大跳，趴到床边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恰好李光明酒劲发作，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差点吐了李寻燕一身。李寻燕慌忙端来水给李光明漱口，李光明却又倒头睡去，迷迷糊糊中嘴里还在说道：“好酒，果然是好酒。”

李寻燕叹了口气道：“哥哥，你这样子明天还能去上课吗？”拿出手帕给李光明擦了擦嘴，然后帮他脱去鞋袜，连晚饭都没叫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