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恶有恶报,畜生们都活得好好的
1942年9月的一天,弗兰克尔的名字,变成了:119104
维克多·弗兰克尔
弗兰克尔是一位精神病医生,也是一个生活在德国的犹太人。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被关进了臭名昭著的犹太集中营…
那一天,弗兰克尔和1500多个犹太人一起,被塞进一趟即将出发的火车。
车厢装着80多个人,拥挤不堪,闷热窒息,只有些许灰暗的阳光,从车窗顶部投射进来…
凌晨时分,火车减速,有乘客看到站牌上写着:奥斯维辛!
奥斯维辛集中营|纳粹德国时期建立的劳动营和灭绝营,有死亡工厂之称。位于波兰南部小城奥斯威辛,约有110万人在奥斯维辛被杀害。
挤下火车,他们列队走到一名德国军官面前。这位军官,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朝左右指点。
指向左边,你就得去左边,指向右边,就得去右边…
轮到弗兰克尔的时候,他努力地挺直了腰杆,表现得很精干的样子。
军官犹豫了一会儿,指向了右边…
弗兰克尔朝右边走去,他问一个老囚犯:我的朋友去了左边,他会到哪里去?
老囚犯指着一个正在冒烟的烟囱:你的朋友,正在慢慢飘向天空。
原来,这批进入奥斯维辛的犹太人,90%都被指向了左边,通往焚化室。
焚化室的门上写着“澡堂”,每个人都拿着一块肥皂进入,然后,变成了烟囱里的飞灰。
在浩瀚的电影史上,有数不清的影片,来追溯这段沉重不堪回首的过往。
但乌鸦觉得,二战题材怎么挖掘都不嫌多,大时代的动荡之中,更能折射出复杂的人性。
作为人类历史上最深重的罪行,奥斯维辛集中营,是绕不开的一环。
从1940年6月14日,第一批囚犯到达,到1945年1月27日集中营获得解放,4年多的时间里,共有110万人死在了奥斯维辛。
然而时至今日,大多数人对奥斯维辛的真实历史仍然一知半解。
这也是今天我想把这部纪录片介绍给你的原因。
它颠覆了电影带给我们的刻板印象:《奥斯威辛:纳粹最后的对策》
这部由BBC拍摄的6集纪录片,上映于2005年,豆瓣评分8.9。
基于纪录片,还有一本由导演劳伦斯·里斯撰写的著作:《奥斯维辛:一部历史》,豆瓣评分高达9.5。
乌鸦小伙伴争相翻阅,书皮已经有些残破
作品不仅参考了大量史料,还对近百名集中营幸存者和纳粹行凶者进行访谈,其中不少受访者,就是纳粹党员。
团队通常要花上几个月甚至数年的时间,说服这些加害者接受采访,并同意录像。
而访谈结果,让导演大为震惊。
比如,一名纳粹党员说: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总结我在纳粹德国的经历,我会说,天堂。
在我们的印象中,德国人在二战之后积极反思,深刻忏悔,是敢于面对历史的正面典型…
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男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被推翻的观念,又何止这些。
战后审判的时候,很多德国战犯为自己辩解:我是在执行命令,我不得不那样做…
学者称之为:平庸之恶。
这种放弃思考,对命令的无条件服从,让我们不忍苛责…
但在这部纪录片里,我们却看到,很多纳粹分子,根本不是不动脑子地服从,相反,他们头脑灵光、积极创新,尽心尽力完成领导布置的KPI,把杀人的活儿越整越“漂亮”…
1940年,奥斯维辛集中营建立之初,并没有用于屠杀犹太人的意图。当时,这里关押的是有危险的波兰人和苏联战犯。
但随着战局的发展,德国社会不断涌现出新的问题。
比如,纳粹开始驱逐犹太人,他们设想在帝国东部的贫瘠之地,建立犹太隔离区,强迫犹太人劳动。
位于波兰东南部的奥斯维辛,开始收押犹太人。
电影《美丽人生》剧照
但当驱逐人数越来越多,集中营塞不下了,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开始用最“简便”的方法,来“处理”掉他们。
杀戮开始了,他们先是处死了成年犹太男人。
电影《钢琴家》剧照
但很快又有了一个新问题,杀了一家的生活来源,那女人和孩子怎么办?
于是在1941年夏天,他们决定,把女人和儿童也都杀掉。
但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近距离用枪射杀妇女和儿童,对纳粹杀手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党卫队一位高官曾经这样向领导汇报:只不过射杀了100多个人,看看这些士兵的眼睛,有多惊恐!这些人下辈子都完了…
于是,在随后的“万湖会议”上,有科学知识的知识分子出来献计献策,提出有创意又高效的杀人方法:毒气室。
电影《阴谋》剧照
我们在很多电影里看到,在被送进毒气室之前,党卫队会非常客气地对即将赴死的犹太人说:
请脱掉您的衣服,整理好您的物品;
你们现在要去洗澡和消毒,然后你们会被带去营房,有人会给你们送去热汤…
小心,洗澡的时候别被烫着了!
电影《穿条纹睡衣的男孩》剧照丨据说,毒气室里的景象是这样的:尸体像木头般一个紧贴着一个,面目狰狞,浑身青紫。窒息的痛苦和本能的相互撕扯,使他们缠成一个拉扯不开的大肉坨,尸体堆成金字塔形,这是由于人们都想挤上唯一的通风口,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而形成。
哄骗的过程和谐而欢快,却让屏幕外的我们毛骨悚然。
事实上,这也不是纳粹一开始就精心设计的招数,而是他们在多次实践后,摸索出的经验。
他们在“工作总结”里这样写:
哄骗人们进毒气室,比完全依靠武力更容易,也能减轻党卫队的压力。
此外,还有一个现实考虑:死后扒下衣服非常困难,让他们自己脱,甚至叠好,太省事了。
这是1942年,毒气室已经投入使用,还不是非常完美。
因为人们死前的尖叫声太过惨烈,他们企图用汽车引擎声盖住,但失败了,屠杀无法秘密进行…
于是,他们再次发挥主观能动性…
把毒气室建到偏僻的角落,命名为“红房子”,在这里,无论受害者喊得多大声,都不会对营地的正常运作产生干扰。
“红房子”之后,他们又造了“白房子”,容量更大,一次可以毒杀1200人,排气效果更好。
1943年,奥斯维辛最新的比克瑙焚尸场投入使用,新的改造包括:毒气室的门加上了“窥视孔”,尸体不需要再从地下室运到地面,就可以直接火化…
这样下来,每个月,奥斯维辛可以杀害15万人。
这些,都是奥斯维辛管理者的“自主创新”。
屠杀,固然是希特勒下的命令,但如果没有下层的主动内卷和推波助澜,灭绝行动不会发展到如此残酷、邪恶的地步…
或许每一次小小的“创新”,初衷不过是为了应付一个小问题,却在一步步发展中逐渐失控,不知不觉堕入了深渊。
电影《辛德勒的名单》剧照
很多被关进集中营的犹太人,都听说过毒气室,而只要看到焚尸场的烟囱,大概能猜到,消失的人都去了哪儿…
但生活这里的人,每一天都过着屈辱的生活,他们穿着爬满虱子的衣服,抢着用厕所,努力寻找糊口的食物…
他们只能关注眼下如何生存,而抛弃了其他所有的念头。
时隔60年,一名生还者依然记得,毒气室外的窗台上,摆放着红色的鲜花,她从未在集中营其他地方见过花。
她不知道,这也是党卫队的设计:为了让被害者心情愉悦,放下警惕。
生活那么难,那一抹火红的生机,让她平静下来,相信纳粹不会伤害他们。
了解到这个细节,导演忍不住评论:纳粹竟然用这种方式对待死亡,令人震惊!这小小的设计,让纳粹的屠杀过程超越了单纯的暴行,直到今天,这里头所蕴含的深刻嘲讽,在所谓的“文明”世界里无出其右。
电影《辛德勒的名单》剧照
在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个人,奥斯维辛指挥官:鲁道夫·霍斯。
霍斯在生命最后一刻,仍然认为灭绝犹太人的理由是“正当的”
有一次,一名犹太女人质问他:你怎么下得了手,杀死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孩子?你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霍斯确实感到过一丝困扰,但骑上马飞奔一阵,或是喝上几杯酒,就可以忘却。
霍斯不是人们脑补出来的飞扬跋扈的党卫队恶魔形象,相反,他外貌普通,话不多,很少情绪失控,在家,他是温柔的丈夫,和蔼的父亲…
如果在和平年代,他或许一辈子就当农民,平静地过完这一生。
加入纳粹党卫队,是他自愿的,目的很简单:这工作钱多。
而他对杀犹太人毫无思想包袱,因为在他的心中,犹太人就是该杀。
一战之后,战败的德国,签署了丧权辱国的和解协议,国内怨声载道,希特勒和他的追随者很容易就把德国的犹太人打成了替罪羊,让他们为德国的困境负责。
这里面的逻辑,现在看来相当荒谬,但就是有人相信。
比如,他们说,犹太人又懒又坏,一战时,我们日耳曼民族的小伙子在前线打仗,他们却躲在后方过安稳日子。
但事实是,纳粹禁止德国犹太人参军。
还有,他们说,犹太人很擅长做生意,狡猾自私,赚了日耳曼民族的血汗钱…
但实际是,犹太人没有土地,他们要活下去,就只能做买卖…
歧视一旦产生,就总能找到证据来自我印证。
当时的德国,从上到下充斥了“反犹思想”,与其说是政府洗脑,不如说,是民众的情绪与政治宣传之间,默契地碰到了一起。
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赶尽杀绝,变得水到渠成…
电影《钢琴家》剧照
书中有一段犹太生还者的描述,令人心寒:
纳粹颁布了犹太人驱逐令,并说我们走后,房子腾出来,给那些住宅被炸毁的非犹太居民…
昨天还有说有笑的邻居,突然不再跟我们说话了。
街上的人对我们的处境毫不同情,有人欣喜若狂地说:感谢上帝,这些一无是处的粮食浪费者终于消失了。
而多年后,不少纳粹党员,依然对他们的罪行毫无悔意。
有人说:我就是恨犹太人,我一点也不后悔。
有人说:当时的我做了正确的事,只不过现在,正确的定义变了…
记者追问:那杀死小孩也正确吗?
他说:敌人不是那些孩子,而是他们身上流淌的血,他们长大后将要变成那个危险的犹太人…
有人同意对着镜头讲述罪行,不是为了忏悔,而是因为网上有谣言,说集中营的惨案并不存在,他决定站出来说:不,我就在场。
仿佛,他是一个民族英雄。
而只要跨过人性底线,在奥斯维辛的工作,简直可以称之为肥差。
这里远离一线战场,不用出生入死,战争年代,让别人死,总比自己去死强。
正如一个纳粹党员的坦白:所有人都是为自己着想,很多人都在战争中丧生,不只是犹太人,如果我全放在心上,我就活不成了…
大批犹太人送到集中营,他们被要求交出财物,这些名义上要送到国库,但是集中营内部层层贪腐,与犹太人的大量死亡相伴随的,是党卫队的荒淫无度…
电影《钢琴家》剧照
他们每天大鱼大肉,喝到烂醉入睡,懒得关灯,就用手枪打碎灯泡,没人会过问子弹的去处;
他们强奸妇女,虐待劳工,今天想让谁先死,谁就得死…
医生搞起了人体实验。
有人抓来双胞胎,给其中一个注射各种病菌,等她死,如果她死了,就马上去杀死她的同胞妹妹,研究两具尸体的差异。
毕竟,在正常社会里,双胞胎同时丧生的概率太低了,这是多么好的研究机会。
在这鬼域之地,人的私欲得到极大满足,人的权力失去了控制,无限扩张…
为所欲为、穷凶极恶…
怎样恶毒的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的罪行…
但你可以想象吗?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前,不过就是普通人,是好儿子,好爸爸,好员工,好公民…
这不是反人性,这恰恰就是人性。
人性原来是这样经不起考验,贪生怕死,趋利避害,在私欲面前,善良、忠诚、同情心,不值一提。
正如罗翔说的:勇敢,是人类最稀缺的美德。
在时代的洪流之中,敢于坚守底线的,永远是极少数。
有人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但现实却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服从。
在整个二战历史中,共有600万犹太人,遭到纳粹的残忍屠杀。
奥斯维辛集中营,有110万受害者,其中包括20多万名儿童。
照片拍摄后没多久,他们就死在了集中营里
导演里斯在《序言》里写道:
有个场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那是关于“婴儿车队列”的描述:空空的婴儿车每五个排成一排,被推出奥斯维辛,朝火车站方向而去——它们都是从死去的犹太人那里掠夺来的财产。
目睹这一幕的囚犯说,他们用了足足一小时,才走过这一队列。
这些坐在婴儿车里被推进奥斯维辛的孩子,没有机会长大成人,体验人生…
我们相信天道好轮回,相信因果报应,血债血偿,但奥斯维辛的历史,狠狠地打了脸。
正如人类历史上无数卑劣罪行,最终都不了了之…
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工作过的大多数人,没有遭到任何的处罚,而集中营里的大多数犯人,在经历了如此深重的苦难之后,始终没有得到足够的补偿。
今天,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纪念日,也是中国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
关于战争和侵略的描述,通常是一堆数据,几篇陈述,历史课本里,几张模糊的黑白照;
对于历史的反思,我们或许只会,止步于喟叹和唏嘘。
电影《钢琴家》剧照
然而,当得知集中营的负责人,如何为多杀一个人,而创立精确高效的责任分配计划;
当得知一群受过高等教育、拥有先进技术的人,谈笑间给数百万人判下死刑;
当得知普通人会为了霸占犹太邻居的房屋产权,毫不犹豫排斥举报;
当看见人在焚化炉中死去后,脂肪和毛发,会成为肥皂和地毯…
当看到沾满污迹和血迹的条纹囚衣,堆成小山;
当看到废墟旁边,数以万辆的婴儿车、洋娃娃、玩具车、书本、内衣、假牙…
当仇恨、歧视和苦难,有了五官,有了门牌号,有了户籍号码…
关于生命,关于杀戮,关于沉默,关于人性…
或许,我们会有更深远的注视,更长久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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