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原创 | 罗裕民:木槿花开

作者简介:罗裕民,与新中国同龄,出生在大冶,工作在阳新。喜欢书画,爱好文学。从政30余年。退休后,先后担任县美协主席丶书协副主席丶楹联学会会长。出版过书画及文学专著多部。

  木槿花开  

文/罗裕民

©  摄影:作者提供

要问 什么叫“花篱田"?恐怕连乡下的伢们能答上来的都沒有几个。因为随着农村人口的逐年增长,这种田也逐渐被一栋栋楼房所盘踞。于是,“花篱田”的称谓,就慢慢地在人们的日常用语中消失了。
“花篱田"亦称 “三口田"。就是那些座落村边房前屋后的,常遭鸡口、猪口、牛口侵害的水稻田。
为了防止牲畜侵害,自古以来农人就在田塍周围紧紧宻密扦插木槿,成活后如同篱落,宻不透风,守护着庄稼的安宁。
每年夏至,是木槿花开的季节。古代《礼记》中有载:“夏至到,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槿荣。”那时,田边的木槿成了名副其实的花的篱笆,花儿开得粉嘟嘟,紫盈盈一片耀眼的明,在水的映衬下格外的美!由此,人们称这种被木槿花簇拥的稻田为“花篱田”。应该说,在花篱田里生长的庄稼是幸运的,正如宋代诗人杨万里在诗中赞叹的:“漫栽木槿成篱落,已得清阴又得花。”
木槿花出身平凡,对环境也从不挑剔。在人们印象中似乎没有牡丹花、玫瑰花那么雍容华贵,但因它具备秀美艳丽,温柔坚持,生生不息,无私奉献的品格,诗人没有少赞美。
木槿花在诗经里称“舜华”,《诗经.郑风》中就有“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可见,远在先秦时期,木槿花就成了美貌女子的象征了,这也是中国古代诗歌里最早关于赞美木槿的诗句。
木槿花朝开暮谢,天气越炎热,它反倒开得越隆烈。但到了傍晚花瓣就慢慢闲合,把阳光沐浴过的温暖和蜂蝶亲吻过的温馨,一并悄悄地收藏起来。于是,便有了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萧条槿花风,槿枝无宿花”的感叹和怜惜。然而,积累力量准备接班的下一朵就会不失时机,沾露破蕾,第二天面对清晨的阳光欣然绽放。正如唐人崔道融诗中所云:“槿花不见夕,一日一回新”。
更加可贵的是,木槿花凋谢时,闲合的花瓣仍然会紧紧沾在花萼上依依不舍,直至干枯才脱落。倘若蔫花突遇风雨侵袭,它也会在树下落地有声,并将微弱的残瓣化为尘埃去滋哺后代的繁衍。为此,木槿花又称“母亲花”,这不仅是就谐音而言,更是从情感大爱而论。的确,这是桃花、李花无法比拟的,桃花李花的花期一到,就纷纷散落,若有一阵风刮过,它们就会漫天飞舞,随风而去……宋代女诗人张文姬在一首《木槿》诗中写道:“绿树竟扶疏,轻姿相照灼,不学桃李花,乱向春风落”。
木槿花矢志弥坚,充满着希望与活力。虽然每朵花只有一天的盛开期,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它是木本花中开得最长的花,从夏至一直开到霜降,历经半年之久,可说是开遍夏秋无敌手!
木槿花还可食用,数白色槿花为最佳。先将摘下的花瓣洗净,铺在箥箕里晾蔫,再将面粉倒入盆中加水搅成糊状后,再放进蔫花搅拌均匀,然后用筷子夹着一瓣一瓣放入烧热的油锅中,顿时,锅里油花翻涌,并伴有哧哧的声响,升腾出浓烈的香味。待到花瓣颜色由浅变深,渐入金黄,便可出锅了。咬上一口清脆滑爽,柔嫩酥松,味道好极了!
然而,在我儿时的记忆里,这种美味也不是常人轻易就能享用的,因为炸槿花很耗油。那时,农村社员按工分分粮油,一般农户一年顶多也只能分得三、四斤油。来客炒莱,也只能先将菜炒熟后,添到碗里滴点油搅拌一下端上桌,谁还舍得用油去炸槿花吃?
记得,我儿时第一次吃炸槿花,是在一位叫罗坤的同湾的同班同学家里。罗坤的妈妈在学校当炊事员,奶奶是当地有名的“接生婆“。老人家勤劳大度,是那种“人未到笑声先到了”的爽快人,湾里的伢们见面都喊她“接生婆"。她家院墙四周全都栽的是木槿,一到夏季,满院是花,紫白相间,分外耀眼。有次周末,我同坤坤一道去他家玩耍。一进门,就感到有股浓香扑面而来。接生婆见我进屋,笑哈哈地嚷起来:“你小子真赶嘴呀!我的炸槿花刚出锅你就到了"。看到灶台上黄澄澄香扑扑的炸槿花,我的喉咙果真伸出了手。接生婆拿出两只大海碗一人抓一份,并坐在一旁边看我有滋有味地吃边精精乐道:“你家四兄弟,都是我手接的生,数你小子最刁怪,刚出娘肚皮就洒我一脸尿。”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如今时光整整过去了一个甲子。接生婆早已离世,她那开满木槿花的小院也早已不见踪影。然而,那炸槿花的扑扑香味和接先婆的朗朗笑声,在我的记忆里永远不会磨灭……
©  摄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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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刘富道为相子诗生活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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