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谷 雨
尘世一朵莲微刊第250期

翻翻日历,发现到了一年中的第六个节气——谷雨。
谷雨的物候是这样描述的:“初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桑”。
谷雨,是春天最后的一个节气,春姑娘提篮撒花,跳完曼妙的开场舞,就要喜滋滋地离开了。
有江南小友不免伤怀,写的文用了“春的临终”的字样。有的则写下题为落瓣成殇的诗歌,以表惜春之怀。
然,在我,一个生活在新疆的女子,则心下正喜。春姑娘走到新疆大地的时候,别地儿的柳,别地儿的桃花,别地儿的杏花,别地儿的玉兰......许许多多的花儿已经热闹好一阵子了。新疆的柳,新疆的桃花,新疆的杏花......才开始热烈登场。是不是有点后来者居上的味道呢?
一夜春雨,催醒了门前的柳。催醒了门前的榆叶梅。柳芽儿,把攒了一个冬天的劲,都用上了,绵绵雨中,几天就窜出寸把长的嫩绿了。榆叶梅的花骨朵,挨挨挤挤地在枝条上排着队,鼓着腮,努着透出隐隐红色的小嘴儿,拉开架势,就等风再暖点,阳光再炽热些,好吹响第一首春曲。

我仰头望望柳,伸手抚抚榆叶梅。一声婉转清脆的鸟鸣,破空而来。寻声望去,呀,黑头,黑豆似的眼睛,红嘴,黑翅,黑背,白腹。正站在榆叶梅最高的枝头上,歪着脑袋鸣叫呢。大约是我们四目相对了吧?不知名的鸟儿,惊得扑啦啦,扇着翅膀迅速飞远了。我默默说,鸟儿啊,别怕哦。我这颗被春天熏染得美美心儿,会厚待所有生命的。
春天万物尽显生机,谷雨一到,响晴的天空下,榆叶梅就约好了似的,全哗笑在阳光里。鸟鸣声,更加脆亮。
柳叶儿,那绿,像是刚刚洇了水的颜料,水润,饱满。足可以和江南水乡的萍媲美。
谷雨第一候,萍始生。萍,在水中生长,润绿,清新。曾在画报电影电视中看到过。因为是在新疆,我至今还无缘亲见萍这植物的真容,但我与萍有着不解的渊源。因为母亲,因为母亲的名中有个“萍”。
生于南方的母亲,随着岁月的河流,漂到新疆,漂到天山脚下扎根。把青春,把热情融入新疆这片热土。养育了四个儿女,并且把儿女培养成人。最终还把自己的一部分骨灰抛洒在生活工作的地方。
常常听母亲叹:她就是一株浮萍啊,顺着命运的流向,无根,无家。当年不解其中之意,而今细想,那是母亲感叹自己的飘萍人生啊!不过,若是母亲活着,我一定对她说:浮萍虽无根,依水便是家,不负阳光照,浅绿又深绿。
看着阳光下,这满眼的柳绿,我又想母亲了。
谷雨的第二候是鸣鸠拂其羽。这说的是,谷雨时节,一种鸟,到处飞。边飞边叫:布谷布谷,快快布谷。这鸟,便叫布谷鸟。播谷到土,谷随雨生长,描述的就是寻常农事,寻常日子。
布谷鸟叫的时候,我们边疆小城里的暴马丁香开了,苹果街的苹果花开了,道旁广场的郁金香开了,明珠河畔的榆叶梅开了。城郊蟠桃园里的蟠桃树,缀满了花朵,赏花的人络绎不绝。
妹妹的葡萄园里也开始忙活了。出土蜷缩一冬的葡萄树,把枝条扶上架,以唤醒那些能够结出串串葡萄的芽儿。望着空明蓝天下偌大的葡萄地,我心里默默祈望:风雨顺遂,天气妙合,果如玉珠,剔透盈香。如此,才不负妹妹他们的辛劳。
谷雨的第三候,戴胜降于桑。戴胜,也是一种鸟,头上长有羽冠花翎,展翅飞起来的时候,翅膀上的花纹煞是好看。
少时,春暖在山野里玩耍,常常看到这种鸟,当然,那时并不知道这鸟,还有这样一个中规中矩的名字,并且我们的山野,也没有桑树可以让这鸟落下。我们都叫它臭姑鸪,据说这鸟长得漂亮,但身上有一股熏人的味道,所以得名臭姑鸪。
这么漂亮的鸟,真的身上有味儿吗?它的巢在哪里?站在春日蓝空下,仰头追踪着这鸟的身影,我追问。答案呢?没有人告诉我。鸟与人,有隔,我无法走近它。情急中,幼小的心里,竟然产生一个想法,若是自己能变成这鸟,就可以接近,可以打入这鸟的群体,甚至可以到老窝里看看,看它怎样睡觉,怎样孵蛋,怎样教幼鸟吃食。也许还可以看到,它怎样吵架......

戴胜鸟,打开了童年的记忆。纯真年代,纯真想法,还是很美好的。
写下这些文字时,我上网查阅了关于戴胜的资料。上述:“雌雄亲鸟共同育雏。经过亲鸟26——29天的喂养,雏鸟即可飞翔和离巢。由于雏鸟的粪便亲鸟不处理,加之雌鸟在孵卵期间又从尾部腺体中排出一种黑棕色的油状液体,弄得巢很脏很臭,故戴胜又有臭姑鸪的俗名。”
看完资料,内心释然。这鸟,漂亮姿容是不虚的,身上也并没有什么臭味。至于在育雏期间,巢被弄得脏臭,是不是以此作为掩护措施,防止天敌的侵害呢?这是我的猜想,毕竟我不是研究鸟类的专家。
有朋友说谷雨到了,浅夏来了。我说,我的新疆,我的石城,春意正浓。我们的国,疆域广阔,山南海北,从东到西,风雨吹飘,花鸟草木,随季显性,风物无限,魅力无限,教我如何不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