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华】我家那爿菜地
作者/田 华
我家那爿菜地
太阳的光似乎长了神奇的脚,从南向的玻璃小窗悄悄地爬了进来,地下室的光线一下子就敞亮了许多;也是年龄的关系吧,站在画案前作画练字的时间一长,这腰就有点酸酸的痛,遂把腰直了直,左右摆动摆动,就顺手提个小马扎儿从地下室走上来,去了我家的那爿菜地。
菜地就在我家的楼后。从地下室上来左拐,不远就是楼的顶头,从此绕了过去就到了菜地;菜地是东西方向的,一缕儿排开,共六畦,每畦若芦蓆般大小,拢共也不过就是7、8厘儿地,不大的,种类却倒也丰富:有辣椒、茄子、西红柿和黄瓜,还有几沟大葱和韭菜。在菜地的边上,植了数十株的丝瓜和豆角,它们借着攀爬的能耐,恣意的在那些用竹杆儿扎的篱笆架子布覆着,张扬成着它们的绿,也把它们自己编织成一道绿色的屏来;而那一丛丛的芹菜,则犹如一丛丛的竹挺着细而直的杆,在田畦间的垄埝上,轻轻的摇曳着它们绿色的旗……
在那里,和我家一样,许多人家的楼后都是有菜地的,都是那么的一爿一坨。开垦经管那些菜地的,也都是家里的妇女们。妇女们喜欢扎堆喜欢闲话喜欢攀比,她们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凑到了楼后的菜地,议论着那谁谁谁家的菜长得多么多么的好,谁谁谁家又多垦了一坨地呢!因为我家的菜长的确实好,自然也就成了她们议论的话题。最后,她们得出的结论便是妻以前是农口的干部,那么多年了,当然也就是农口的专家了,蔬菜也属农业,当然我们家的蔬菜就好过了别家的。听起来她们还蛮有逻辑的。事实上,妻毕业于农校,几十年也一直从事农业管理,这一点一点儿不假,可是,那能算得上哪门子的专家呢!只有我知道,妻在这爿菜地里下的功夫最大吃的苦头最多,妻是用汗水换来的蔬鲜菜嫩呢!
楼后的那一缕地,起初是建筑商为了工程的顺利交付,他们让工人把那儿的建筑垃圾稍稍弄平,然后在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土,土下面全是残砖碎瓦建筑垃圾。别人家开垦的时候,都是简单的除去杂草,用镐头或铁锨把上面那层浮土稍稍的翻弄翻弄,就播种插秧了,而妻却并不是如此。三伏天里,她头上顶个草帽,戴上手套,拿铁锨一边挖,一边不停的弯着腰捡拾那些残砖碎瓦片,脸上那汗水就像屋檐水那样往下淌,之后,她又用架子车从外面拉了一些熟土来再行覆盖上去;为了增强肥力,她骑着自行车到处找鸡粪羊粪和猪粪,给亲戚朋友捎话,让人家把榨过油的菜籽饼给她留一点,就这样,硬是把那爿地的土壤进行了改良改造。
妻是个勤快人,做事又十分认真较真。别人家的地,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种着侍弄着,可到了妻这里那是绝对不行的。她把那爿菜地当正事经事的做。有事没事的,她总是往楼后那爿菜地里跑,总是在那爿菜地里打转转,不是除草就是给西红柿打掐芽子,或者是给黄瓜辣椒地里浇水。我是个懒人,不爱干地里的农活,但看着她那么认真那样的辛苦,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建议说,你呀!都快70的人了,干活还是那么不惜力的,是不是把自己卖给这爿地了?她用手捋了捋那花斑的鬓发说,不卖到地里菜能长这么好,你能吃上放心的菜!
是呀!她说的全是实话。如今集会上摆的,超市里卖的那些蔬菜,那西红柿看上去圆圆的红艳艳,那黄瓜看起来浑身有剌丁,长长的直直的,可你知道它们是不是被催红素催红了的?是不是经过了转基因的植物?那些蔬菜表面的还有没有残留的农药?
话虽然是如此说法,可她对菜地的那种较真的态度,我依然有点不敢苟同。在我看来,有这爿菜地固然很好,一来是那些时鲜的菜蔬,再不用花钱跑到老远的超市去买,既省了钱又省了人省了力,还能吃上时令放心的菜,何乐不为;其二,有了这爿菜地,去地里拔拔草,翻翻地,既达到了劳动的目的,又何尝一是一种休闲,而且活动了筋骨,锻炼了身体,岂不是一举三得的美差;于我看来,在菜地干活,那就不叫个劳动,而是另外一种休闲,另外一种享受呢!
我心疼她,不愿意看到她为了那爿菜地整天那么的辛苦,为此,我曾劝导过她,我说,我不反对你种菜弄菜,但我建议你用另一种心态去面对那爿菜地。她答,还能用什么心态?我说,你可以试着用“皇上他妈挖野菜”的态度,她问,这又是什么态度,我继续说,皇上他妈挖野菜,难道是人家缺野菜,自己不挖就吃不上野菜了吗?绝对不是的,人家的主要目的还是走出深宫,去野外散心去了。“去吧,去吧,有什么心好散的!”唉,真是热脸贴了个……。妻就是那样,对这样的劝说和这些道理,非但听不进去,反而大不以为然,让我几次讨了个没趣;后来,我也就干脆不再劝说了。
我以为,这也许就是那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一如她对土地的认真与热爱,不正是我对读书与写作的挚着和热爱么!进而又体悟到,也许这世界之所以如此美丽绚烂,如此丰富多彩,不正是因了世人的百人百性,千人千面,以及他们对生活,对人生的千姿百态所构成的么!
我坐在小马扎上,把右腿轻轻的放在左腿上,点燃了一支烟来,似乎可以闻到从脚下松软的土壤里,散发出的泥土的芳香;草丛中菜畦里那些不知名的虫儿,正哼哼唧唧的鸣唱着,那声音让我感觉近极了;脚下的那条土埂上,黑色的细腰蚂蚁们不停的在一条线上来来往往的奔忙;不远处的那棵树上,有几只小鸟,它们身着美丽的羽翼,那红色的尖尖的喙,它们那小脑袋不停的转动着,左瞅瞅右瞧瞧,长长的尾巴上下不停的摆动,一会跳到这支树枝儿上来,一会又飞向另外一棵树梢上,它们的歌喉很美很婉转,不知道它们是谈天还是歌唱美好的夏天;远处,秦岭悠然横卧,一排莽莽苍苍的青黛,尽在眼前;风儿来了,天空的白云不再悠闲,篱笆架上的叶子开始“唦啦啦”的响动……
自从有了楼后的这爿菜地,我就喜欢上了这里的环境。闲暇时我提个小马扎儿,拿本书来,在这里读书,倦了,合上书本,看看天上的云,望望南边的山;作画练字的时间长了,来到这里,伸伸懒腰,或是抽支香烟,拟或看看天空,闻一闻新鲜的空气;有时候,也会看看蚂蚁搬家,听蛐蛐歌唱, 看鸟雀儿在树梢上唧喳,观赏远山如画而产生联翩的浮想。于是,这爿菜地,从某种意义上已然成了我的“小桃花园”。“咦,若是东边的竹篱下栽上几株金黄的野菊该有多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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