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山西《生活是歌》作者·常江龙 主播·喜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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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生活是歌
岁月悠悠，往事常常在繁杂的琐事中变得暗淡无光，但一支歌会像一盏突然亮起的灯，可以照亮在记忆中逐渐模糊的往事，让我们看清人生中的一个个驿站。
我是在歌声中度过我的知青岁月的。我当时所唱过的歌、所听过的歌与我所有的经历一道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成为一个整体。
我分不清往事是歌，还是歌是往事。
但无论是歌牵出的往事，还是往事引出的歌，一经被唤醒，都常会叫我感动得热泪盈眶。
在那个苍白的年代，我和我的知青伙伴都非常喜欢唱歌，我们没有深刻的忧伤，但却故作忧伤的样子把我们所知道的中外名曲都唱了个遍。
歌声引来了不少农村青年常到知青户玩耍，其中一个高个的小伙子成了我最要好的朋友。他会拨弄几下三弦和二胡，于是他一边伴奏一边和我们忘情地唱，使我们的小院每天都有热闹的音乐晚会。
后来我们这个小群体居然成了远近闻名的一支“宣传队”。
高个小伙常和我聊天，他向我讲述了他一生下来就被养母偷梁换柱抱到家里做儿子的奇异身世。
当他说到每天都能见到生母但却不能相认的苦恼心情时，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子汉眼里竟然沁出了泪花。
我惊讶地看着我的朋友，想不到一个爱唱歌的人心里居然装着这么大的痛苦。
我插队的地方是一个出歌的地方，我因此听过不少美丽的歌。
原汤原汁的《小河淌水》就是从那里把淡淡的忧伤和惊人的美丽唱遍全中国、唱遍全世界的。
春耕季节，喧嚣的水田里，我听过年轻的汉子吆喝牛时唱一种极温柔极抒情的歌，像对情人轻柔的倾诉，像对伤员爱怜地抚慰，不敢相信那是人和牛的对话。
后来想明白了：在尚未实现机械化的繁重农业生产中，人和牛同是劳动的伙伴，是完整的一体，吆喝牛者所唱的是人和牛共同的歌，是共同的呼吸，共同的一种吟叹。
后来听过蒙古长调，知道蒙古人的长调是在给牛挤奶时，人对牛的抚慰和为催奶而唱的歌——同样是人和牛在劳动中共同的歌。
看来劳动所蕴含的不仅仅是力量和创造，还有如水的柔情。
我于歌声中领略了劳动 美的全部。
几年后我看过一部叫《黄土地》的电影。那时我还没有到过陕北，片中翠巧和翠巧爹用泪“喊”出来的歌，第一次让我认识了那片充满无奈但也充满力量的土地。
当我有机会第一次踏上那里厚厚的黄土时，我觉得我早就认识了黄土地，早就认识了陕北人。
那里的一石一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让我想起了翠巧和翠巧爹，理解他们对黄土地又爱又恨的复杂感情，钦佩他们将痛苦化作美的智慧和力量。
我相信，歌声是可以把痛苦软化的。面对陕北人如歌的胸怀，很自然地我就想起了当知青时所认识的人和所听过的歌，尽管地域不同文化也有差异，但两地的农民对土地的情感，对生活的认识和态度如出一辙。
人离不开歌，歌声是人对生活的咏叹，是对生活的解释，而生活本身就是一首唱不完的歌。
共同的经历会有同一首歌，不同的经历甚至不同的文化也能用歌声彼此沟通。一次，我在旅途中遇到两个欧洲旅人，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我们竟然用歌声做了朋友。
心中的歌是神圣的，只有真正领悟了生命本质的人，只有经历过人生大感动的人，他的歌才是有质感的。
从不喜欢来自歌厅里肆无忌惮的啸叫，我以为那是酒足饭饱后被音响放大的饱嗝，不是歌。
悲是歌，喜是歌，生是歌，死也是歌。
难怪，在很多地方婚丧嫁娶都有歌。歌是人们唱出来的生活，生活是人们正在经历的歌。人们就这样一代一代地唱下去，生活也在百年千年万年地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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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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