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eatles White Album 五十周年(下)

Revolver

Sgt. Pepper

White Album 1

书接前文。

专辑第二碟正面的第一首歌是来自Paul的Birthday。Paul一开始有一些想法,写好了这首歌的riff,后来和乐队共同完成。据John回忆说,Paul一开始想做一首类似于“Happy, Happy Birthday Baby”那样的五十年代歌曲,后来在录音室里就变成了那样,是一首垃圾( a piece of garbage)。这首歌中除了四名成员,小野洋子和George当时的妻子Pattie Harrison(即Pattie Boyd)参与了合唱。近些年在Ringo的生日上,Paul有几次出现为Ringo演唱这首歌祝寿。

第二首歌Yer Blues来自John Lennon,是一首硬摇滚/蓝调摇滚,致敬了Robert Johnson和传统蓝调。“我如此孤单,想要死;如果我还没死,女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母亲属于天,我父亲属于地,我属于宇宙,你懂得那值什么。鹰啄我的眼,蛊舐我的骨,我如此想自尽,就像迪伦的琼斯先生。乌云穿透我的精神,蓝雾萦绕我的灵魂,我如此想自杀,甚至讨厌我的摇滚乐。”其中歌词里提到了Bob Dylan作品Ballad of a Thin Man里的Mr Jones。

这首歌的现场版本更为著名,来自1968年12月11日:

1968年,滚石乐队策划了一场摇滚嘉年华The Rolling Stones Rock and Roll Circus ,邀请了当时数组摇滚音乐人齐聚一堂,奉献了一场演唱会。其中包括:另一支英伦入侵劲旅The Who,美国蓝调音乐人Taj Mahal,滚石乐队的女朋友歌手Marianne Faithful和刚刚出道的前卫摇滚乐队Jethro Tull。此外还有约翰列侬和他的未婚妻小野洋子,刚刚解散了Cream乐队的Eric Clapton,还有Jimi Hendrix的鼓手Mitch Mitchell。

John Lennon任主唱和节奏吉他手,Eric Clapton任主音吉他手,滚石的吉他手Keith Richards任贝斯手,Mitch Mitchell任鼓手;外加小野洋子任“嚎叫”手,Ivry Gitlis任小提琴手,他们共同组成了临时乐队The Dirty Mac。在这场摇滚马戏团中,他们排练了演奏了若干歌曲,后来收录在Bootleg专辑The Dirty Mac Sessions中,其中最著名的就是演奏了当时列侬为披头士白色专辑准备的作品Yer Blues。

在演出前,滚石主唱Mick Jagger坐在约翰列侬身旁,用崇拜又嫉妒的小眼神望着列侬,一边还给列侬拍马屁说,约翰,你真牛逼(You're Blues,John)。列侬把没有吃完的面条交给Mick端着,起身去和乐队演奏。Mick Jagger目送列侬大哥离去,之后还吃了几口列侬吃剩的面条。

Mother Nature's Son是Paul在听完Maharishi大师讲座之后的作品,这首歌除了George Martin谱写的管乐,由Paul自己完成。John也在听完后创作了一首Child of Nature,不过这首歌后来没有完成,之后曲子留了下来,词更改成了1971年Imagine专辑中的Jealous Guy。

Everybody's Got Something to Hide Except Me and My Monkey,披头士歌名最长的一首歌出现了,来自John,每个人都有某些要隐藏的东西除了我和我的小猴子坦荡荡。是的,他的猴子就是指小野洋子,他说:“当时所有的人都疑神疑鬼,除了我和洋子之外,我们在爱的光环中。当你在爱中,一切都明了。他们总是在说:'她为什么又出现了,她为什么总和他在一起?’真的很烦,我们就是想在一起而已呀!”

Sexy Sadie就是John发现了Maharishi勾搭女弟子之后,感到被骗了之后的作品,原来大师是一个伪君子。有趣的是还很崇敬大师的George写了一首歌叫Not Guilty,感觉在为大师伸冤,结果George这首歌在白专录制期间录了102次,最终仍然被拿下,没有入选专辑。这首歌直到1979年George Harrison的同名专辑才发行,晚了11年。

Helter Skelter,披头士最脏的一首歌,被音乐评论人认为是史上第一首重金属歌曲,也被认为是原型朋克。Paul根据The Who在1967年的作品I Can See Miles受到启发,因为这首歌的作者乐队吉他手Pete Townshend描述这首歌是谁人乐队创作的最噪最脏的歌曲。Paul创作这首歌是为了回应评论家认为他只会写旋律优美的歌曲。Helter Skelter的本意是一种在游乐场环绕塔的过山车↓

这首歌曾经录制过一首长达27分钟的版本,最终的版本是这首歌的第18次录音,在这次录音结束后,Ringo把鼓槌抛出去,大叫一声:“我的手指都起疱了!”这句怒吼被放到了正式版的结尾:“I got blisters on my fingers!”

这首歌再一次突破了披头士音乐的维度,除了对后世音乐人产生深远影响外,这里还不得不提到著名的邪教头目Charlie Manson和他臭名昭著的曼森家族(曼森家族成员大多是年轻女性)。曼森常年宣扬一场种族大战即将开启,而1968年披头士的白色专辑,符合他对这次世纪种族大战以及它即将开启的末日的预言。他从Helter Skelter、Blackbird、Piggies、Revolution 1和Revolution 9中解读出了暴力战争即将开始的讯息,之后他的邪教组织曼森家族进行了数次血腥的谋杀,包括杀戮了也是在1968年拍摄了反映撒旦之子降生的恐怖片《魔鬼圣婴(Rosemary's Baby)》的导演波兰斯基全家。从1968年到1971年,曼森家族疯狂作案,最终在1971年因7项一级谋杀被捕入狱,直到去年的这个时候,2017年11月,杀人恶魔在监狱去世,活了83岁。曼森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邪教领袖,在他约半个世纪的监狱生活中,仍然有许多年轻的女性为他疯狂,成为他的信徒。曼森本人还是个不错的音乐人,他的歌曲专辑现在仍有流传。

第二碟正面最后一首歌是来自George的Long, Long, Long,这是一首容易被忽视的好歌,也是2011年纪录片George Harrison: Living in the Material World的片尾曲。这首歌受到了Bob Dylan和也是在1968年出版首张专辑的乐队乐队The Band影响,1968年的11月,George还专程去Woodstock拜访了他们。歌曲的结尾又是披头士常使用的倒放技巧。John没有参与这首歌。

接下来第二碟正面的第一首歌是来自John的Revolution 1。专辑里的版本是一个比较“软”的版本,这首歌更著名的版本是下面的硬摇滚版,当时是乐队在1968年著名单曲Hey Jude的背面。Hey Jude是Paul写给刚刚经历父母离婚的John的儿子Julian的,然而Julian的父亲John却对“革命”充满兴趣↓

受当年的反战游行等政治热潮影响,John创作了这首歌,1968年除了席卷美国的反越战游行,还有波兰人民反对共产统治的游行,和法国的五月风暴大游行,中国也在经历着一场巨型社会运动,“革命”一词是当年最热的话题。在此之前,George的Taxman是披头士在音乐中涉及政治最冒险的一次触碰。John决定打破披头士远离政治的禁忌,之前他们对越南战争守口如瓶,经过在印度的思考和小野洋子的鼓励,约翰列侬从此开始涉足政治和社会活动。

除了反战之外,列侬是一位反建制主义者,他希望看到四处风起云涌的“革命者”的一些纲领,而不是一时兴起就上街“革命”。在这首歌中,他提到“如果你举着毛主席的照片,也不会使任何人怎么样”,指的是全世界范围内的左翼青年视毛主席为导师,举着毛的照片进行革命活动。1972年,毛泽东出现在了列侬单飞专辑Sometime in New York City的封面上,那时列侬对毛泽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比起1968年滚石乐队的Street Fighting Man广受左翼青年推崇,这首歌被打为“叛徒”,新左派和反文化人群对列侬这样的表达并不感冒。后来列侬在小野洋子的影响下变得更加激进,成为青年革命偶像,是1969年之后的事了。

小野洋子参与这首歌在形成时的录音,早期的Revolution 1,有许多实验音乐的效果,还有小野洋子的念白,后来这一部分被减出去,独立成为了Revolution 9。

之后是Paul的Honey Pie,一首Ragtime/Jazz/Music Hall。

Savoy Truffle,“松露巧克力”,是George根据Eric Clapton酷爱巧克力这件事得到的灵感,词中列举了各种味道的巧克力,歌词中还提到“每个人都知道Ob-La-Di, Ob-La-Da,但是你知道你在哪吗?”表达了对Paul这首歌的不喜欢。

Cry Baby Cry是John的歌曲,各位加上了一段Paul未完成的作品Can You Take Me Back。

接下来就是Revolution 9,一首先锋实验音乐。由于披头士的巨大影响,使得绝大多数听众知道实验音乐就是从白色专辑快要结束的这首“歌”,相信第一次听到这段的人们都会怀疑是不是唱片被划坏了。先锋艺术家小野洋子为乐队带来的新想法,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John当然全盘接受,并且力排众议把这首实验音乐加在专辑中。这首歌始于Revolution的延伸录制,John、Yoko和George共同制作了各种音效,里面还有George Martin讲话的声音。

其实这并不是披头士第一次尝试实验音乐,早在1966年的Revolver中的最后一首Tomorrow Never Knows,还有至今尚未发表的1967年的长达13分钟的Carnival of Light,乐队就已经尝试过先锋音乐。Paul McCartney也深受先锋音乐大师John Cage和Karlheinz Stockhausen影响,Stockhausen还出现在Sgt Pepper的封面,Revolution 9这首歌就深受Stockhausen的Hymnen影响。

此外在一同录制了Two Virgins之后,John还没有和洋子一起玩够实验音乐,加上刚做完Wonderwall的George对实验音乐也很着迷。他们在做完Revolution 9之后,John和Yoko在1969年继续做了《Unfinished Music, No. 2: Life with the Lions》和《Wedding Album》,George在1969年做了一张名为《Electronic Sound》的实验专辑。

歌中反复出现的“Number Nine”,倒过来放是“Turn me on ,Dead man”被有些人当成了“保罗已死”传闻的另一个证据。曼森把列侬在各种说的“Right”解读成“Rise!”,即“崛起”,又认为Revolution 9,指的是圣经启示录的第九章(Revelation 9),启示录描写了末日景象,被解读为世界末日到来的世界大战和旧世界的消亡,与新世界的建立。

实际上这个数字九,只是列侬个人最喜欢的数字,他认为他和“9”这个数字有缘,他出生在10月9日,他的二儿子Sean也出生在10月9日,他还作了一首歌名为《第九号梦(#9 Dream)》,巧合的是,他遇刺于纽约时间的12月8日,而在他的家乡英国利物浦已经是12月9日。

在听众被实验音乐的“噪音”折磨后,救星来了,Martin的弦乐和Ringo憨憨的大鼻音,一首Goodnight缓解了之前的不安。这是John写给他大儿子Julian,就是Hey Jude中的Jude的一首摇篮曲,却让Ringo来演唱。John是披头士中第一个结婚生子的成员,他和第一任妻子Cynthia的儿子Julian1963年出生,正值乐队第一张专辑一炮打响,所以Julian在成长过程中,鲜有父亲陪伴。父亲写了一首歌还让他的Ringo伯伯唱,据说Julian到了八十年代,才知道Hey Jude这首歌是写给他的。相比之下,不知处于内疚还是偏爱,在1976年,列侬和小野洋子的儿子Sean出生后,John变成了全职奶爸,退出了音乐界,还写了一首Beautiful Boy并亲自唱给二儿子听。

Goodnight,作为第30首歌,在经历了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如过山车一般的音乐之旅后,一首摇篮曲告别听众。“晚安,在世界各地的所有人。”

2018年11月9日,乐队发行了“白色专辑”五十周年豪华纪念版,共6张CD,107首歌曲。其中前两碟是对原专辑重新混音。

第三碟就是传说中的The Esher Demos,Esher是地名,是乐队在George位于Esher的家中录制的小样,共27首,其中前19首是白色专辑中的歌曲小样;第24和25首之后出现在了1969年Abbey Road的背面;第27首没有成为一首正式的曲目出版;此外的歌曲中,George创作有一首名为Sour Milk Sea的歌,后来送给了苹果公司旗下的歌手Jackie Lomax,他也参与了Dear Prudence的合唱,此外两首都发表在了后来George的个人专辑:之前提到的Not Guilty和1982年的Circles;John的一首歌后来变成了1971年的Jealous Guy;Paul的一首旋律优美歌词无意义的歌Junk出现在了他1970年的第一张个人专辑中。

第四到第六碟是白专录制过程中的一些雏形版本。在里边我们可以听到Revolution起初伴有很多的实验因素,后来出现在Revolution 9里,小野洋子那句具有穿透力魔性的“If you become naked”就出自当时的一个十分钟长版本的Revolution 1。可以听到Ringo开始朗读Goodnight的歌词,起初的版本还有John和George的吉他伴奏以及Paul的和声。可以听到Helter Skelter长达12分钟的慢板Take 2到即将成型的3分钟的Take 17。听到之前就在Anthology中发表的惊艳的While My Guitar Gently Weeps的另外一个木吉他版,这个版本背景加入了管风琴;还有Take 27的电声版本,加上之前的原版和Esher Demo版,再加上2006年George Martin配上弦乐的Love版,这首歌简直是每一版都美妙。

这里还能听到Hey Jude、Let It Be、Lady Madonna、Across the Universe等乐队名曲的雏形版本。

去年Sgt Pepper五十周年纪念版只出了两碟,然而今年出了六碟,与此同时,Bootleg出版的“始作俑者”Bob Dylan今年已经出到第14辑,也是六碟。能把自己的录音过程发行出来给别人听,还能卖给别人听,还能有许多人去买来听,这件事就不是谁都做得到的。但是迪伦和披头士已经率先做了,加上欧洲版权法的更改,应该越来越多的老乐队做同样的事,可以想象得到滚石乐队应该在未来的某一时刻开始做这个,但是我猜听众应该非常想听的Pink Floyd把几十年录音过程中没有出版过的好材料吧。

白色专辑出版后,收获到了商业和艺术的双重成功。然而乐队的分裂也已经掩盖不住,从乐队中后期就担当领袖的Paul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他想出了一个名为Get Back的计划,想把乐队的心揽回来,回到当初四个大男孩的时代。他们来到拍摄第一张专辑Please Please Me封面的地方,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角度拍摄了他们计划的下一张专辑的封面,虽然只过了六年但是大家都变了,从外表到内心。之后Paul找出了十几岁的时候和John合作的曲子One after 909,再次录制,之后想尽了办法,包括在歌曲Get Back中呼唤John:“Get back Jojo!”但这一切的努力化为泡影,乐队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在纪录片电影Let It Be中观众也能感受到压抑的气氛。Get Back计划破产,同名专辑发行了之后被撤回,后来这个计划七零八落,留下一堆未制作完成的歌曲,这些歌后来成为了乐队最后发行的专辑Let It Be。

当大家都发现分手已经无可避免之后,四人决定好聚好散,最后做一张专辑之后相忘于江湖,于是有了四人一字排开,横渡修道院大路的Abbey Road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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