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宏||黄河仙子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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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个古老民族都曾浸泡在神话的海洋之中。华夏民族的远古神话乃至仙话可谓多矣，在黄河流域就有女娲补天、大禹治水等神话流传至今。今夏随山西作家采风团来到大宁县，听到有关黄河仙子的传说，颇感新奇。长江有世人皆知的神女峰及神女传说，而以黄河命名或与黄河有关的女神我还未有所闻。
那天来到黄河古渡马头关，此处河水平阔，新筑的大桥如长虹横架，据说是黄河上最高的桥梁。黄河东岸峭壁上，依稀可见临崖一座祠庙，便是远近闻名的黄河仙子祠。
据县志和碑文记载，八百年前元代大德年间即有此庙。2006年当地政府做过修整，重塑仙子金身。一行人沿着曲折的山路盘旋而上，路旁一蓬蓬酸枣开着米粒般的黄花，一群好客的麻燕，追着我们在头顶上翩翩飞舞。当地作家，也是民俗专家李玉山陪同前往，饶有兴味地介绍黄河仙子扑朔迷离的传说。黄河仙子最初是天上仙女，下凡成了伏羲女娲的女儿。大禹治水时，她三变老媪，以五指梳理一头长发给禹以启示，帮助大禹疏洪入海平息了黄河水患。黄河仙子有此背景，传说也就足够古老神奇了。
我想起了太原晋祠水母的传说，想到筑于明嘉靖年间的水母楼。马克思说过：“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神话与仙话人物，可以说是老百姓对征服大自然的传奇人物的神化与仙化。我想水母楼下层所塑的坐瓮水母，乃是传说中的水母娘娘坐瓮平息洪水的写照；而楼上所塑的成仙水母，或许是明代一位治理晋水水患不幸献身而被百姓拥戴的女性的化身。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几位作家创构晋祠文化小长篇，我据这一思路，查阅了《晋祠志》中有关水患与河讼的大量史料，以水母娘娘传说为背景，演绎了一部因治水献身而被百姓捧若神明的新水母的传奇。
黄河仙子也有一个民间半人半仙的“模特儿”。黄河仙子在明代第二次下凡，化身为黄河西岸延长县曹家河村一个平民女儿。她从小父母双亡，长大后与小伙子黄山相恋却不得成亲，遭到哥嫂凌辱囚禁，后在好心侄女的帮助下逃出魔掌，来到黄河东岸马头关为民造福，惩恶扬善，直到在半崖石龛中坐化成仙。附近老百姓用黄土和泥裹塑真身，称为曹仙媪，也称黄河仙子，并于每年正月二十二日仙子坐化那一天祭典祈福。直到现在，黄河两岸大宁、延长两县的百姓仍沿习着这一古老的习俗。
遗憾的是，当我们沿着陡峭的石阶挥汗攀登来到祠门前，却遭遇“铁将军”把门。我未能一睹仙子尊容，据说祠内黄砂石崖上还有天然岩画，可以联想到黄河仙子协助女娲造人、帮助大禹治水等传说故事，也无缘亲密接触。我只是站在半崖俯望滔滔黄河远去，体验了一番黄河仙子身居“仙”境守望黄河的心境。待我们返至山下，方见守庙人冯锁环闻讯从几里外的移民村赶来。李玉山介绍，“文革”时有人进祠破坏，是冯锁环带头制止才免遭损毁，而且多年来一直义务守庙，为这九曲黄河唯一的女神倾注了毕生的心血。我与一头银发的李玉山先生及朴实的冯锁环合影留念，表达一份由衷的敬意。
黄河仙子的传说不属于精典神话，其内涵丰繁驳杂，具有亦神亦仙、神人合一的特色。人们从中既可追溯到黄河根祖文化的踪影，也能窥得黄河中游的民俗民情及百姓的善恶取向。愿黄河仙子祠及其传说，得到进一步保护与开发，引来外面世界更多关注的目光。
2010年7月22日
《太原日报》2010年8月23日
作者简介：梁志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曾任太原市文联副主席、作协主席、《城市文学》主编，太原诗词学会会长。文学创作一级职称。出版诗集《行走的向日葵》《俯首人间》，万行史诗《华夏创世神歌》等20余种，及5卷本《梁志宏文集》。诗歌曾获《诗刊》年度作品奖、首届全国绿风诗歌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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