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寄思

清明寄思

文/林春家

又是一年清明节，我携妻带子又回到了故乡。老屋中的一切，家具的摆设、庭院前的几盆球形仙人掌，屋后空地，父亲裁种的苦楝树，已是花开烂漫！这眼前的景物，不必追问，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它们哪里知道我的现在，身在故乡的春天，脚步却走在中年的路上！

旧家，我儿时嬉戏的地方，这里，父爱给了我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少言寡语的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母亲却是一个完完全全依靠父亲谋生度日的乡下妇女，在那个七十年代家里有五个孩子，父亲一人微薄的收入总是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的！一家七口的生活重担，便全部压在了父亲的肩上！

苦难的日子并没有压垮父亲的脊梁，在七十年代那些艰难的岁月里，父亲，做为一个干杂活谋生的人，他以他的坚毅，吃苦与耐劳，生生地扛起了一个家庭的全部！

他希望他的儿子可以成龙，他盼望他的女儿可以成凤，他如饥似渴地不断接受新鲜事物！他读书不多，却写得一手好字，每年的春节前，邻里们都来请父亲写春联，等邻居们来取春联时，我总会幸福地微笑着，因为邻居们总会由衷的夸赞一句，你父亲的字真好！

后来我中学毕业了，后来我也出外县打工了;后来我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再后来，故乡的那个小站，便是父亲望穿双眼的等待。每次接到我要回家的电话，他总会和母亲准备好了一桌的饭菜，站在那个小小的站台上，迎接我回家……

都说父爱如山，虽然不善表达的父亲，他总是在默默的承受岁月带给他的风风雨雨，泥泞坎坷。而父亲深沉厚重的爱，又何尝不是飓风里的海燕，他冲开生命里的阴霾，他用一双雄鹰般的翅膀，搏击着他的天空，只为他坚强的翅羽下，可以护佑他的孩子们不受伤害！只为给他热爱的家，撑起一把大伞，让他的孩子们恣意地在他的浓荫下，自由地成长！

这就是我的父亲，这个一辈子没有下过一次饭店的男人；这个一辈子不曾上过一次省城的男人，却把他短暂的一生，献给了一个幸福而快乐的家！

今日，当我回到旧家，擦拭着他那覆满灰尘的遗像，所有的一切都在，又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已远去，二十四年，我记忆中的父亲，他和蔼的音容笑貌，一直都没有改变，他就在这庭院前，这春日，这老屋。屋后的每一颗树，每一片绿叶，每一朵花草，都依稀留有他那双长满老茧的双手，栽种的痕迹！

我单薄的文字，如何能写尽父亲的一生，我甚至害怕提起“父亲”两字，二十四年，我将父亲的离逝，深藏，不轻易提起，是因为我始终不能相信，他已经离开我二十四年了！

当我走到他的坟茔，那墓碑上刻着的名讳，生生地扯痛了我的回忆，父亲，我长跪在这里，青山在我对面也在您的对面，绿水在我脚下也在您的脚下，然而阴阳两隔，今生的再见，只能是记忆里辽阔的思念，一次次将我带回葱绿的故乡一处坡地，带回四季长绿的马尾松林里，我知道，那里葬着我的父亲，今生今世永远不能相见的父亲！

我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父亲，您居住他乡的儿子回来了，现在他就站在您的面前。现在，他终于蘸着他日夜思念的泪水，为您深情地写下这些文字！

可是，千行万行思念的文字，我又将寄往何处？那一个又一个清明节里的哀思，我只能折成一只又一只的纸鹤，挂在风铃叮咚摇响的窗前，祈祷另一个世界：您不再拼命劳作，没有病痛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