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美女:牛哥的情敌,不可能有好结局
但最最重要的原因是,
她爱薛云起,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害,
她恨不得替他去死。
文/婉兮
牛哥确实已病入膏肓。
秦珊珊见到他时,他坐在轮椅上,一张脸干瘦蜡黄,眼窝子深深陷下去。就连眼神,都有些木然和呆滞。
此刻陪在他身边的,是年过六旬的老母亲,以及所谓的好兄弟李伟明。
秦珊珊心中情绪涌动,但脸上淡淡的,只拿悲悯的目光望向牛哥:“最近怎么样?还好吗?”
“好?好得到哪儿去?你长一双眼睛不会自己看吗?”
牛母声音凌厉,嗓子有些嘶哑,瞥向秦珊珊的目光,依旧如利箭一般。对儿子的一生坎坷,她概括不出具体缘由,但又得找到一个说服自己接受命运的理由。所以,秦珊珊成了最好的靶子。
都怪她。
都怪她风骚不检点,惹得其他男人多看一眼,就毁掉了自家儿子的一生。
红颜祸水。
反正千百年来,人们都习惯拉个美女来垫背,把所有错误都往她的身上推。仿佛这样,就能把男人们自身的问题抵消个一干二净。
眼下,牛母便开始了这样的控诉。
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中带骂、骂中有哭,和当年一样,脏话一句接一句地飙过来,直骂到祖宗十八代都不肯罢休。
秦珊珊沉默以对。
倒不是胆小、也不是词穷,而是自己如今也为人母,能体会牛母的悲愤与绝望。毕竟她的孩子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消失。
薛云起却忍不住要打抱不平。
“大妈,我们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我们也有解决问题的诚意。但是,辱骂解决不了问题。”
虽是打抱不平,但一番话讲得真诚恳求,没将内心不满表露半分。
听完薛云起这番话,牛母先是一愣,而后却暴跳如雷。
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薛云起的鼻子怒骂:“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教训老娘?跟这女人在一起,我看你迟早也是挨刀子见阎王的命!这就是个狐狸精!挨着她的男人,个个都要倒霉!”
吼得声嘶力竭青筋暴起,眼泪是一行一行下来的,几乎把整张脸都糊满了。
薛云起瞬间没了接话的欲望。
很显然,此刻的牛母悲愤交加。
而这种悲愤令她没了理智,只有满腔怒火亟待宣泄。所以,眼下也不是谈问题的最佳时机。
“珊珊,我们走吧。”
他拉起秦珊珊的手,不打算在这些无解的事情上纠缠。
谁料这一幕却激怒了李伟明。
他三番两次向秦珊珊表达爱意,却都遭到了拒绝。原以为她已无心男女之事,谁料她一转头,就找了个这么个男人,还光明正大带到自己和牛哥面前来。
简直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方才牛母怒骂秦珊珊时,他一直冷眼旁观,把薛云起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说实话,真没什么过人之处。
除了高一点、五官清秀一点。但瞧他的穿着打扮和神态,却不像是有钱有势之人。秦珊珊拒绝自己,跟的就是这么一个货色?
李伟明嗤之以鼻。
所以,他赶在那对男女离开之前,高声喝骂了一句:“站住!今天让你们来,可不是耍威风的!”
耍威风?薛云起哑然失笑。
但既然有人发话,他便停下脚步,回身看着眼前这个五大三粗还戴一根粗金链的男人:“你们到底想要珊珊怎么样?”
压在心里没说出口的下一句是:要钱也好要命也罢,请利利索索地给个痛快话。
要钱能给。
如果真的要命,那他今天也豁出去了。
令人诧异的是,牛哥的终极诉求,是跟秦珊珊生活在一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眼看面前几个人闹得不可开交,轮椅上的病人终于平平静静地开了口:“别再为难珊珊了。我想跟她走,剩下的日子,就让她来照顾我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本以为他对秦珊珊恨之入骨,要趁机狠狠侮辱她一番,抑或狮子大开口,狠狠敲她一大笔钱。再狠些,说不定还会扇耳光吐唾沫。甚至拉个垫背的,反正自己时日不多了。
可牛哥平平静静,只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
“珊珊,我的平生心愿就是和你做夫妻。眼下我快不行了,你能成全我吗?领不领证都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他竟出人意料地放低了姿态,那双深陷在眼窝子里的眼睛,此刻也闪着哀求与希望共存的光芒。
秦珊珊忽然没办法拒绝。
她不敢看牛哥的眼睛,只低下头咬住唇,紧盯着自己那裸色尖头的高跟鞋。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她才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这次,她没跟薛云起商量。
一则是因为,自己尚未与薛云起领证,从法律上讲,自己仍是自由身。
二则是想赎罪,只有了了这段公案,她才能真正开始崭新的人生,真正不为前程往事所累。
若薛云起因此而产生嫌隙,她也做好了失去他的心理准备。
但薛云起没提出异议,反而站在秦珊珊身边,暗自握紧了她的手:“不要怕,我帮你一起照顾他。”
声音很轻,刻意压低了声音,只有秦珊珊听见了这句喃喃低语。她朝他感激一笑,心中忽又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昂头看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已经30岁了。
前半生恩怨,确实该做了断了。
牛哥住进了秦珊珊的家。
好在目前,还只是秦珊珊一个人的家。
她未和薛云起领证,也没举行过任何仪式,充其量还只是情侣关系。事实上,薛云起也不常留宿,只时不时住上一两天,尚未正式把结婚提上日程。
不过,二人都默契地瞒住了牛哥,无论说话还是行事,一路都表现得像一对恩爱夫妻。
算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宣告。
但牛哥全不在意。
回程路上,他独坐后排,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像个沉默的幽灵,时而不存在,时而无所不在。
进了小区,薛云起主动躬下身子,拍拍自己的背对牛哥道:“来,我背你上去。”
牛哥却不大领情,鼻腔里冷冷哼一声,而后便自己扶着坐垫,一点点轻轻往下挪:“我走得动,用不着你。”
当然是嘴硬的话。
他走得跌跌撞撞,脚步是虚浮的,且走一步喘三步,能让人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秦珊珊愣在原地,眼圈有些红,讲不清是心疼还是心塞。
薛云起见状,只得轻轻摇摇头,又迅速将轮椅搬下车,二话不说将牛哥按进轮椅,便推着他大步向前,径直进了电梯。
这次,牛哥没说话。
两个男人不言不语,在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沉默相对。尴尬和对立无声无息,几乎把身处其中的人淹没了。
秦珊珊依旧愣在原地。
有些后悔,有些无奈,还有些慌张。第六感在隐隐作祟,提示着危险潜伏在身边。
第一个下马威很快就来了。
牛哥在薛云起的帮助下洗完澡,大大咧咧提出,要和秦珊珊同睡一张床。
“珊珊,你知道的,我一直爱着你。我活不了多久了,跟你同床而眠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你不忍心拒绝我吧?我可是因为你,才受了那么大的罪。”
他和他的母亲一样,将自己的一生遭遇全部算在秦珊珊头上。
气氛又微妙起来。
秦珊珊当然不会答应,但又不敢果断拒绝,生怕一句话没说好,就会将这性情暴戾的绝症病人激怒。
王玉琼却有些按捺不住。
女儿将牛哥接回家,她是千万个不情愿,生怕秦珊珊的婚事会被搅黄。毕竟相比之下,有套小房子、有家小书店而且会做辅食会带娃的薛云起,是强于牛哥千万倍的存在。
见女儿犹豫,她干脆自己接了话茬。
“阿牛,道理不是这么论的。之前那件事儿,我们珊珊有错,所以她现在愿意照顾你。但你生病是你自己的事,跟她没有关系!再说了,我们珊珊现在有老公,你这么要求不合适!做人呢,还是不要太得寸进尺!”
“他不是珊珊的老公。”
牛哥似笑非笑,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忽然透出狡黠的精光。
秦珊珊无奈,也干脆往沙发上一坐,目光轻飘飘投过去:“行,那我就不睡觉了。你在轮椅上坐着就好,我陪你。”
说罢拿出手机,自顾自玩了起来。
牛哥忽然有些下不来台。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借病情为所欲为,再加上先前那桩ming案,便能以秦珊珊的债主自居,指挥她去做任何事。
谁料秦珊珊脾气上来,依旧如从前那般倔强强硬。
而她一硬,他就软了。
不由低下头,声音细而软:“我不敢一个人睡,怕夜里一不小心……”
这次是卖惨,可怜巴巴地展现着一个晚期病人的命途多舛,以及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脆弱。
“原来如此,是我们想多了。既然这样,那不如我陪你。两个大男人,总归要方便些。你放心,我有力气,伺候你起夜、吃药都不在话下。”
薛云起顺势接话,同时又顺手将轮椅一推,不急不缓地朝客房走去。
牛哥嘴巴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怏怏住了嘴。
那一夜,薛云起被牛哥折磨得够呛,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喝牛奶、一会儿上厕所、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肚子饿……
每当薛云起合上双眼进入浅眠,就会被牛哥大声唤醒,再被支使着做这个做那个。睡眠支离破碎,根本无法连成完整的一片。
第二天一大早,薛云起黑着眼圈,脸色很是憔悴。
秦珊珊心中老大不忍,悄悄将他拉到一边,拿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眼睛:“他折腾你是吗?对不起,都是我害的。”
话说着,眼圈也猛的一红。
“没事儿,他是病人嘛,我能理解。你别忘了,我可是伺候过好几个病人呢,我撑得住。”
薛云起笑眯眯望着秦珊珊,见四下无人,又“吧唧”往她脸上亲吻了一下。
“你呀!没正形。”
秦珊珊嗔怪一句,但心里如微风拂过一般,柔柔的、痒痒的,整个人都欢快起来。晨光洒下来,世界似乎又是明媚一片。
接下来的一个月,家中气氛微妙。
两个大男人、一个女人、一个老人、一个婴儿,这样的组合未免有些怪异。所以,人人都尽量不发出声音,只悄无声息地吃饭、睡觉、吃药。
只有蹒跚学步的朵朵,会咿咿呀呀的说上几句。此时,几个大人便借此为由头张张嘴,算是沉闷生活中的一个调剂。
而牛哥渴望的与秦珊珊的独处,其实每天只有短短一小时——晚饭后,她会用轮椅推着他,在附近的公园随意走走逛逛,说些不着边际的闲话。
那天,牛哥望着不远处牵手而行的小情侣,忽然发出一声感慨:“你看他们,像不像从前的我们?”
秦珊珊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莞尔一笑道:“年轻人谈恋爱,都是差不多的样子吧?”
“珊珊,你一定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就是我全部的精神动力。你从没去看过我,我知道我爸妈不可能带你去,所以我也不怪你。我就一夜接一夜地幻想,幻想你为我守身如玉,你一直都在等我。等我出去了,我们能马上就结婚。”
牛哥忽然有些动情。
但他的目光不在秦珊珊身上,而是往远处瞟了瞟,轻轻落在湖面上。
“开始那几年,我特别特别想出去,想见到你,想马上娶了你。可是后来,我又特别特别害怕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眼睛依旧直视着湖面。
秦珊珊却把头扭到一边,不敢看他,也不愿回答。
其实他的许多话,都曲曲折折意有所指,最终指向只有一个:秦珊珊害了他、辜负了他,而他不打算原谅。
见秦珊珊不语,牛哥又道:“珊珊,这辈子不行了。下辈子我们一定要做夫妻,好不好?”
他的目光移了回来,正焦灼而殷切地望着秦珊珊。但秦珊珊迟迟未有回应,半晌才道:“走吧,我们回家吧。”
已经进入12月了。
天黑得早,风中的寒意似乎又增加了几分。秦珊珊将大衣领子紧了紧,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往回走。
但牛哥不死心。
他又追问了一句:“你不爱我了对不对?你爱的,是那个姓薛的家伙?他有什么好?他不也是穷光蛋一个?只有一套小破房子,还得靠你养他?哼,这软饭吃得可真香。”
谁料“穷光蛋”那三个字,却忽的触动了秦珊珊。她的脚步一顿,推着轮椅的双手紧了紧,但最后还是牢牢抿住嘴唇,未做出任何回应。
若换作其他人,她已经毫不犹豫地回怼过去了,甚至会说更难听的话,将语言暴力双倍奉还给对方。
但她不能对牛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前程往事纷至沓来,新仇旧恨相互纠缠,好与坏的分界线,也早已模糊、乃至混沌不清。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祈祷牛哥赶紧死去,好让自己摆脱夜以继日的煎熬。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
进了家门,她依然贴心地烧水拿药,伺候牛哥吃药、洗漱,事无巨细且毫无怨言。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沉默会被牛哥视作挑衅。而时日无多的绝望,又催生出了另一种狠厉。
所以,牛哥在薛云起呼呼大睡的那个夜晚,悄悄用准备已久的绳索,将他整个绑在床铺上。后又趁着秦珊珊和王玉琼尚未起床,从厨房拿了把锋利的菜刀。
一切准备就绪,他便坐在床边,安安静静地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缓缓上升,似将某些东西烧了个无影无踪。另外某些东西,也被毁灭得一干二净。
-未完待续-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