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心语】张斌:《清明父亲祭》
【总第047601期】
清明父亲祭
作者:张斌
清明节,我又去看了父亲,他住在距我十五公里的一个终年有泉水流淌的地方,父亲的住所很小,小到仅容下身体,可父亲的视界却很大,大到俯仰天地。父亲离我虽近,但我却再也见不到他的音容笑貌,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自市区东去三十里,有园名“天泉”,方圆不足百亩,林无参天之华盖,溪有两泉之潺潺,草不繁茂也青青,山不耸峙却环绵,庭园深深而寂静,亭榭灿灿独赫然。徐行园內,祭香缭绕,心神肃然,终日不闻丝竹之乱耳,唯有梵音之低萦。南临伏尔加庄园,举目尽赏俄罗斯风情。北靠成高子镇,回头便嗅到杀猪菜的美味佳肴。远观风轻云淡山碧天蓝,近揽碑林层叠林立,冬日遍野阳春雪,夏夜一池荷生香。登临此地,生与死仅一土之隔,思与念却天地之间,不由感慨人生无常,世道沧桑,生老病死自然之规律,去陈出新乃社会的法则。如今父辈追寻他的父辈而去,我们到了父辈当初的年纪,儿女们正经历着我们曾经的芳华。
父亲离去的这四年里,每逢年节我都要看他,尤其清明。见到父亲,对我来说,心里是温暖的,就像他活着时那样。从前我每次进家门,父亲听见我的声音就会从床上坐起,踉跄的走出卧室,用他那双一只失明另一只微见光亮的眼睛搜寻我的所在,然后重重的坐在沙发里与我攀谈起来,浮肿的脸把眼睛挤压的有点变形,晚年的父亲说话已没了年轻时的沉稳,声音却依然激昂厚重。
可今天我的到来,却不见父亲有任何反应,闻声不起,问言不答,仿佛我来与不来见与不见,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索然而孤寂,如同睡熟了一般。活着时病痛每天折磨着父亲很难睡个安稳觉,如今我依然怕吵醒了父亲,只静静的摆上他爱吃的水果和肉食,点燃一柱香,在他耳畔轻语几句,告诉他我来看他了,母亲安好!然后在一片梵音萦绕中,悄悄的离开。
2014年7月10日,这一天我们姐弟亲手把父亲送到了另一个世界,正如几十年前父亲一个个把我们亲手接到这个世界,只不过那时的父亲是含着笑意揣着欣喜略带几分忙乱无措,而这天我们是噙着泪水怀着悲痛还有深深的不舍。看着躺在棺椁里的父亲是那样的安详,完全没了活着时那般的痛苦,于是我一直揪着的心也就安了,随着父亲的灵魂飞天一同解脱了。
父亲对死并不恐惧,但他更喜欢活着,因为看着儿女们围聚在身边是他最大的快乐。父亲一辈子刚强,从不认输也不耍熊,却在“慢性肾衰竭”病魔折磨的第五个年头,临近生命终点时把活的希望寄托在了神仙上,在服用了上百服草药仍控制不住病情的恶化后哀求我:“药该吃的都吃了,还是不见好,那就最后信一把神仙吧!”。当药物解救不了父亲的疾病时,神仙便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虽然他明知不可能,只为求得心灵的慰藉。
父亲走后的最初那段时间,每天早晨起床,我依然习惯于坐在床边核计今天又该买什么药,可怎么也想不出该买的药,这才恍然记起父亲已经不吃药了,他去了无忧无虑无痛无痒的极乐世界。
父亲在我身边的十年里,天天有我的陪伴,父亲走的四年里,他从来没扰过我,我们各自安然地忙着各自的事,彼此心有灵犀。每次祭奠父亲,我总不自觉的想多呆一会儿,只要父亲在身边,哪怕不言不语,也倍感温暖踏实!
父亲现时的“家”,屋前一湾溪水环绕,溪上拱桥横卧,岸上树影摇曳,塔尖上白云飘飘,墓碑间佛音袅袅。夏季满河盛开着莲花,叶下游鸭嬉戏。又遇春和景明,园中虽然柳未绿草尚黄,绿色遥看近无,万物却生机暗发。步道两旁大大小小的七彩风车随风轻舞,风轮吟语似是在对先人倾诉思念。
在走出陵园大门的那一刻,我不自觉的回望那座碑林,想父亲居在如此苍翠的陌上,昼沐风雨云雾向阳而坐,夜披苍山星月枕池而眠,周围有众多人等的静默相陪,家中有儿女们的思念,想必不至于太寂寞吧!
2018年4月6日
张斌(网名老凸),生于1968年,黑龙江省庆安县人,毕业于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现工作在黑龙江垦区。
在场文学 The presence of literature 主 编:明桦微 信 号:zhaominghua0526本期编辑:明桦微 信 号:shaiwangnv来稿须知:原创,文责自负。稿件题材:诗歌、散文、小说、杂文,书法、摄影、绘画作品。初次投稿:附作者姓名(笔名)、个人简介(150字左右)、照片一张。投稿信箱:438371346@qq.com qiufengjj@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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