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武林沧桑真遗录,一部中国武术消亡史

自《逝去的武林》以来,还未有一本书能达到如此意境。它不同于坊间轶闻,少一分丰伟、光鲜,多一分真实、深刻。

安慰先生

先生名安慰,号常悟,祖居太原,世代为官,诗礼传家。平生所遇,皆一时俊杰。先后师从王新午高足霍宝珊、刘殿琛高足辛元、何月波弟子路开源、孙禄堂之女孙剑云等先生习武学技。

先生生前虽无文章、著作刊行于世,但他留存的笔记、札记、拳谱等资料,记录了他与王新午、董秀升、辛元、刘殿琛、孙剑云等武林前辈的真实交往,披露了形意、太极、八卦、少林等主要拳种的珍贵讲义。其文字情怀满满,对旧时武林人物百态的回忆,贯穿着一种严肃文学的悲壮之感。这是一段武林沧桑真遗录,一部中国武术消亡史

身逢武术山河巨变之时代,讲述几代武术家的思想与人生

王新午先生

——我对王新午先生直观的印象是:有功夫,很自信,有些霸道,但这种自信和霸道又让我觉得很好、很崇拜。一直到20 世纪60 年代我的太极拳练的都是王新午的。他的推手相当了得,一发人一丈多远,不是现在表演的功夫。……后来和辛元先生学习的那段时间里,我从另外一个角度认识了王新午先生。在国术促进会成立的时候,全太原市的拳师都给王新午先生递了帖子,太原城里边唯独辛先生一个人不低头,不递帖子,王新午也无可奈何。

辛元先生

——刚到辛先生那里,大冬天站三体式,感觉房间比院子里还冷,先生盖着棉被靠在炕上,我站在那里。一开始手脚冰冷,过一会儿便会浑身热腾腾的,继续站就会出汗,汗出得越来越多,顺着里面的衬衣和衬裤往下流,棉袄、棉裤底下滴着汗水,水又在裤脚变成冰。这个过程我一点也不郁闷烦恼,反而身心愉悦,发自内心地兴奋。外面冰天雪地,而我这里指尖春满;窗外一片肃杀,我这里生机盎然。我甚至想喊叫出来,想蹦跳起来,但我依然安安静静地站着,辛先生他老人家也安静地躺着,偶尔瞥我一眼。从清晨戴着日光来,到黄昏顶着星光走,我们甚至不说一句话。从一开始觉得枯燥、觉得难熬,到最后觉得享受、觉得欢喜,我也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如何完成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完成的。总之有一天,先生坐在床上看着我哈哈大笑,我也哈哈大笑。那一刻,先生的一切我都懂,而我的一切先生也懂。那天回去的路上,像要下雪的样子,街上几乎没有人,偶尔有一辆人力车经过。我腿肚上的肌肉还在突突地颤抖,手臂的酸麻还没有消除,但我觉得很幸福,一路上泪流满面。

胡耀贞先生

——胡耀贞先生的问题在于,他是从更旧的时代来的,他的功法是好的,但他对功法、修炼的看法确实有些问题。功法本是修炼的一种技术方法,而不是终极目的。可以说那时候的胡先生在眼界、见地上是有不足的,他还带着传统的迷信观念。在功法和技术上追求得太过执着,有些时候忽略了心性上的修养。练气功必须要有相当程度的文化修养和健康的心理,所谓的走火入魔,并不是功法的问题,是人本身的问题,是情志有问题。

孙剑云先生

——当时和孙剑云先生学的孙氏太极拳与现在流行的孙氏太极拳还是有区别的,起势就不一样。起势是向前向上捧,手心斜向内,不是现在好多人练的向前插。懒扎衣有种练法是凤凰三点头,其中打法上包括了起打、落打,身法上以胸前画十字,起钻落翻的奥妙尽在其中。整体的身法要点有三,一是尾闾中正,所有的动作都是以尾闾向前推挤和向后牵带为核心;二是顺中用逆、逆中用顺,有向前之力必有向后之力;三是进退要合宜,不可过早或过晚,早则顶,晚则丢。孙氏拳的最大特点尽在进退之中,通过进退来体会力由足起、节节贯串的要义。

刘东汉先生

——太极拳好不好呢?说句实在话,从拳理和套路上是极高明的,那么在实战中能不能用呢?就我看来很难,太极拳讲求以慢打快、以柔克刚、以小力胜大力,柔克刚、慢打快,从通常的拳理上看,这是违背常理的。所以以前练太极拳的都会练些别的拳术以为辅助,比如山西练太极的一般都练形意,刘东汉和葛书元先生专研炮捶以辅助太极。前面说到的王新午先生更是一个显例,在练太极的时候,专练八翻手,在用的时候用八翻手的手法结合太极的劲。

——李东昇先生将他毕生的擒拿法总结成了口诀,其中一段话我一直记得:'远搭手,近靠肘,不远不近肩一抖。虚能灵,灵能懂,懂能变,变能化。力不打劲,劲不打法,法不打化。'又说,'远求手,近求肘,不远不近靠肩抖。'当时在他破旧的土屋里,李先生没有下炕,靠在炕桌边,安静地示范着每一个动作,他目光炯炯,双手像两条活龙一样,完全不似方才的老迈衰弱。室内的浮尘、他示范时衣袖卷起来的尘土,像黄色的轻烟翻卷在几道阳光里。这才是习武给予人的益处,即便是形体衰残,而精神和内心却永不失其灵明。

文化传承决定武术修为的上限

对功夫修习过程的开释、补断与纠偏

安慰先生游学于京、津、晋、冀,结交诸派名家,曾亲炙王新午的太极拳和八翻手,见识过穆修易的指力和胯打,深谙胡耀贞丹道修炼的核心与局限……其武学遗录填补了许多武术名家活动轨迹的盲点、断点,澄清了那些无端的臆测,并原样记录了前辈的精华拳论、珍贵讲义。

如今,安慰先生的武学遗录经其弟子阎子龙、田永涛先生整理,终于要正式出版了。其书名为《犹忆武林人未远——民国武林忆旧及安慰武学遗录》,这是一段武林沧桑真遗录,一部中国武术消亡史。它记录了中国传统武术的辉煌年代,也描绘了其逐渐走向没落甚至消亡的过程。其生动的语言与跨越世纪的真情实感,也将从一个传武前辈的视角,把读者代入到那个风云变幻而又映着余辉的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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