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作家•散文】冯永太（湖南邵阳）◇悠悠老寨门 / 四六文摘

◆◎作家冯永太散文精选◎◆

【作者简介】冯永太湖南邵阳市老三届知青，国企退休人员。

⿻◎作家冯永太散文精选◎⿻

悠悠老寨门

作者/冯永太（湖南邵阳）

主编/仝仲堡（山西）

我去农村当知青插队的生产队是由两个侗族寨子组成的，不大，二十来户人家，未过百人。我住下寨子，与上寨子名叫塨家的地方相距不足一公里，很近，也是时常光顾的去处。
今年春节，我挤时间走访了一趟故地，最先去了塨家。当我踏上过去六年知青岁月没留意的塨家寨门时，它依然原模原样矗立在那方我熟悉的坡地上，让我注目流连。站在寨门下，触景生情，一种思故的情怀梦幻涌上心头，历历往事流淌出记忆。我抬头仰望仿佛像标志性的古朴简陋寨门，突然间引发我索然关注起它的兴趣。

塨家很小，小得在县域地图上必须睁大眼球才能查到那颗芝麻大的小圆点。不到十户人家，几栋二层旧木楼一字形错列在半山坡上，门前一块篮球场的坪地，主做晒场。一个如此小小的简陋寨子居然在历史上建有寨门，在方圆好些村寨里是不多见的，可见其祖辈先人在文化上还是有点讲究的。那时候，我没去在意它，也就没去探究它的历史渊源。反到五十年后的今天重游故地时，却让我思索起它的文化根底。

寨门，顾名思义就是寨子的大门，是院落的门户。主起寨子人员出进的安全防范作用。同时也显赫着一个时代里政治、经济的实力与影响作用，在当地更是一种民俗文化的体现。作为山旮旯里的塨家寨门，应该是最后一种可能性居大了。
在我的想像中，塨家的寨门应该是有点历史了。五十年前我上山下乡来到这里时，它就陈旧在我的眼幕下，而今半个世纪又过去了，它还算完整，毫不衰落、依然如故矗立在那里，经历了多少年轮春秋风雨的飘摇,见足了时光里的世态炎凉.观风云变幻，察物是人非的几多演绎，是该老而不该老呢。

寨门系纯木结构，双开门，正面八字迎宾。规模不大，顶面没有飞檐翘角的气派与宏伟，框边也谈不上雕龙刻凤的玲珑和巧妙，四周更没有坚固不破的寨墙连接，纯粹单一的简朴寨门。我想，当时修建寨门的先人们应该是注重民俗文化的主导地位，功能略显次要了。

随着近年国家对农村道路的改造，村村寨寨都通了水泥公路，城里人坐的小轿车进农家早已不是新鲜事。塨家从垄间上到寨子已另劈一条水泥斜道，人们出进寨子平坦多了，古老的石板台阶小径已无人蹬踏，也许再过若干年，先人建筑的寨门势将老得成了历史文化遗产。
我照旧沿着石板铺就的台阶拾级而上，寨门两侧张贴了红对联，展示出新年的喜庆，这是我过去在此少见的风景。我特意在寨门前驻足细察了一阵，回想起出工时曾在寨门下歇脚喘过气，躲荫纳过凉，欣赏旁边一人抱不住古枫树那苍老雄劲的英姿。那是我印记最深的树，树上缠满了藤，细碎的椭圆形绿叶贴满了树身，像勇士一身盔甲威武凛凛护卫在寨门一侧。

其中有一根藤上吊满了土话叫凉粉坨的果子。成熟时，摘取里面像芝麻一样的籽籽用清凉的泉水揉出果汁，待后就慢慢凝固成果冻状的凉粉了，尤凉滑嫩爽口，是消暑上品。可惜在当时那个物质匮乏的山沟沟里，一看不到白糖，二也买不到米醋，再好的野生凉粉果揉出的凉粉也就缺失了风味。

走进寨门，迎面没有一个我所认识的人。一双双惊奇的眼神打量着我这个陌生的来客，露出满脸的疑惑。不是当地朋友的陪同与介绍，塨家寨子里面的人做梦都不曾想到我这个五十年前的知青，会在大年初二出现在他们面前。还好，里面有个我开蒙过的学生，他的自报家门让我记起了他。那时他才七岁，矮小的个头坐在我眼皮底下总不得安宁。而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难为他还记得我这个知青民办教师。

问及我熟悉的老人，被告知一个个都走了。唉，人生自古谁无死，他们的离去让我感到人生晚秋的沮丧。唯一比我年长的原生产队记工员还健在，我真想与其见见面，聊聊家常，说到邻村寨子打麻将去了，也只好罢了。

悠悠岁月，沧海桑田。几十年后重新踏上这块曾经养育过我的土地，拾起被时光吹落的韶华，轻轻擦去浮尘，在淡淡的记忆里品味人生时，想找个老人细叙塨家寨门的历史脉络，也让我顿感犯愁。因此，我也没法继续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