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张连起:两段师徒情
天津散文·微刊
天津散文研究会的文学交流窗口
展示精良散文、选拔优秀作品的专业平台
张连起
张连起,天津散文研究会员。撰写《消失了的黄家花园老店铺》,在《天津老年时报》《天津散文》等文学平台上发表过多篇文章。
两段师徒情
天津 张连起
六十年代进厂学徒,学制三年,并且给我指定了一个快退休的老人做我的师傅。
师傅姓赵,武清人,高个长脸,皱纹布满额头和脸颊,说话京口,平时干活带着一副老花镜,不善言谈,上班只是埋头干活。
人不可貌相。我的赵师傅外表普通,但钳工手艺高强,天津著名的三条石出身,在厂是七级钳工,他坐在钳工台前錾铁板,手挥榔头,那打的是盘肩式,只见榔头只围着肩头划弧,瞬间急剧向下,犹如闪电一般,锤打在錾顶,錾子口利落地将铁板分割,切口平整,就是外行人看过也得叫声好。另外。左手握錾子,右手挥锤,还会打出节奏,"当、当、地、当、当"……“当”是錾子切铁板,“地”是仅用錾子碰一下工件,让手臂歇一下,这么连续敲打,如果是在寂静的夜晚,这錾铁的韵律,美得像一首歌。
厂里有五花八门的疑难的钳工活,都找到赵师傅,他都能干出来,没从嘴里说出一个“不”字,实打实地是个钳工高手。
那时,钳工干活就靠这几样工具,大锉、榔头、手工锯和錾子,剔槽卧键,手锯下料,锉找平面,这就是钳工的基本功,就凭着这几样简陋的家伙什,却制造出出高精度的工件。
有这样技术高超的人做我的师傅,心里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小徒弟给师傅打水,给师傅热饭,给师傅打下手,递工具,领料,搬重东西,下班前扫地,搞卫生,尽量照顾好师傅,自己也努力学手艺。
打榔头也要盘肩式,师傅打得那么轻巧,那么优美,我初学时,却时常把榔头打在手上,很痛,有时会砸出血来;练锯,用手工锯150毫米直径的铬钢,那可是吃功夫的活计,这锯要一下一下来,不能连贯,因为锯条只要一走得快,锯齿碰上铬点,这锯齿就平了,练耐性,练功夫;练锉就更难了。首先,架势要正确,前腿弓,后腿松,双手握住大锉,要平,要稳,要掌握好大锉的门道,时间得三年。
三个月后,赵师傅看我勤快好学,跟我说话多了起来,他把自己做模具的心得告诉我,让我试着做细活,因为有师傅的指点,学徒半年后就可以像师傅一样做成品模具了,引得别的徒弟嫉妒地哇哇叫。
赵师傅教我用锉,让我找拳头大的铁块,锉成直角尺的身子,因为要人工用锉,把六面体锉成直角很难,需要很多天,我都把大坨铁块锉成小不点了,才锉好五个面是直角,第六方体的顶面就是锉不正,赵师傅看到后,把六方体放到钳台上夹紧,两手端锉,在顶面锉了两下,卸下工件,用眼瞅了瞅,重新夹上又锉了两下,再卸下工件,看了看,说了声:“行了”。果不其然,用角尺一靠,角度那叫一个正,绝了。
就这样,在赵师傅的教导下,我的手艺极有长进,不但学会了钳工,还学会了车工,带领车间的技改小组,徒弟干起了高级钳工干的活,这时的赵师傅看我很忙,看我是块干技术的料,反过来,师傅照顾徒弟了,给我热饭,感动得我常常热泪盈眶。
我们师傅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师傅聊旧时的三条石,聊着自己在社会耍手艺的传奇,聊着家里生活的窘迫,像父亲给自己的儿子讲着心事一样,看到我的进步,像看到自己孩子的成长,由衷地高兴。我也一直把师傅当成自己的父亲。
这冰冷的铁块子紧紧连接师徒的两个火热的心。若干年后,赵师傅故去,我像儿子一样为老人跪拜送终。
八零年,我三十岁,被评为助理工程师,厂里又给我安排了张总工程师为我的师傅。
张总是我们这个行业的技术权威。解放前,在日本厂担任技师。解放后,成为国营大厂的总工程师,是行业不可多得的高级专家。
张总身担厂第六个五年计划的重担,要经常出差到各地考察和交流,因为年事已高,需要一个年轻人与之同行,技术上作为助手,生活上予以照顾,这个差事就幸运地落到我身上。
八零年,除了大城市有宾馆,中小城市都是招待所,客人洗漱,吃饭,洗脚,喝口热水都得自理,张总的这些事我都承担起来;那时,买火车票要起早排队,这都由我来办;出差的花销也由我来管理,回厂后,报销差旅费。张总只问一下,两人需要负担多少,问清之后就说:“咱两的费用算我的。”所以跟张总出差我是不用花钱的。
张总出差,由我跟包,厂里、张总的家属里都很放心。
生活的琐事算不了什么,张总对于工厂发展项目的真知灼见,对引进大型设备的工艺安排,都由我来变成具体的文字方案和图纸规划。由张总向各级领汇报时,有时也让我补充说明。
厂里安排张总的任务,当他无暇顾及时,也会落到我的头上。比如八零年知青返城,急需建一个家属工厂,安排知青人员。这么一个重要的专用设备设计、建立专业厂的任务就落在我的头上,在那时按资排辈的技术队伍中,我只是孙子辈的小人物,可就是硬梆梆地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厂引进西德大型生产线时,张总也让我参与工艺设计和进口设备的调试安装,都取得成功。
张总在退休前的一次厂务会上,深情地说:“我退休后,可由小张来做此项工作。”他给我以很高的评价。
我与张总只是一起出差,一起工作,但在外人眼里我们如同父子。在我的心里,张总也像是我的父亲。
张总退休不久,就突然病逝,在家属的花圈的挽带上,把我的名字写至亲家属的最后,因为我也是张总的孩子。
我曾经有过二位师傅,经历二段师徒情。感谢老天的眷顾,相识了二位长辈,得到二位先人的授业之恩,教我做人、做事,授业予我以手艺、技术,使我能立世养家、为国出力。今天将这二老大德诉录于此,是儿徒感恩于他们,想念他们。
师徒情是没有血缘关系最亲的情谊,在充斥浓厚经济氛围的今天,像雪白的梨花的纯洁纯真,回忆起来格外美好和珍贵。
本期微刊管理团队
责编:李 韵
编校:田光兰
制作:吴金程
1、天津散文微刊每周一、三、五早上八点,与您不见不散!敬请阅览!
2、为了回报广大散文爱好者支持与关注,凡是在本微刊推送散文作品的作者都可参与年终的“网络人气奖”。本奖根据单篇文章的阅读量、点赞量、留言量进行综合评定。
微刊编辑部
顾问:张宝树
主编:李锡文
执行主编:陈彩洁
副主编:李韵
编辑:晓 轩 田光兰 紫 月 吴金程 周璇
荣誉编辑:李相清
天津散文·微刊邮箱:732241689@qq.com
温馨提示:为节省编辑们的宝贵时间,微刊投稿必须原创首发,谢谢配合!
立足天津,面向全国
博采众长,力推精品
长按二维码识别关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