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水散文】母亲是我心中的佛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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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佳人(打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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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的时候，我总去广佑寺的圆通禅院看佛。禅院里的佛是观世音菩萨，金身端坐于大殿中心，手持净水瓶，意在撒甘露泽世人，除去人世间的烦恼丝，只要烦恼的人跪在佛前，心里默默诉说，终会悟得烦恼空无，色既是空。这就是修行，修得风平浪静，渡过一禅提无知彰，进而通透天地生死。

我也曾在佛前诉说烦恼，佛无言，我再诉说，佛亦无言，以此多次，佛仍无言。可跪拜起身时却发现心中轻了很多，能得心轻是来之不易的菩提。慕佛，在古琴声中与之相伴，如看着倒映在水里的影子，有影亦无影。跪佛，在松风古刹中与之相随，跪诉烦恼和希求，佛无言，可心里已有悟意：只有下跪时的卑恭才能使人挣脱垂涎的欲与望。面对生活，最难得的就是“了”。陷于过往难“了”的是悲欢喜怒，有时踯躅，有时蹉跎，有时一飞冲天，有时落下隐衷为泥，无论哪一时，都是在附着累垢，如搜神记里鬼附人身一般。用一生悟得的卑恭心，源于佛是卑恭的，与卑恭之佛产生缘分是因我的母亲，母亲是我心中的佛。

母亲的心是苦的，母亲花甲时我才知道她心里有多苦。母亲是家里的长女，贫穷在五十年代的农村像魔鬼一样等待着吞食柔弱的生命，母亲从出生时就与之相伴，饥饿病痛时不时缠绕年幼柔弱的母亲，母亲幸运的活了下来，对于一个贫苦的家庭来说实属不易。作为长女的母亲，在不同的年龄段中担起了父母的责任，小时照顾弟弟妹妹，大些辍学收拾家务忙着农活，随四季耕耘锄收，再大些嫁给了我父亲。一穷二白的身份是父亲娶母亲时引以为豪的，作为地主家的孩子，母亲嫁给父亲是牵累了父亲。现实的生活是不允许空想的，母亲进门之后，更忙了，地上炕上活，两个家的弟弟妹妹的棉衣，换季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裁母亲做，一年没有歇着的时候。我总问：妈，你那时累吗？母亲也总是一个答案：没工夫去想。母亲没工夫想的事太多了，没工夫想年轻耕田时被蛇咬差点送命的事；生我时两天都没有生下来，耗尽了体力昏倒过去，听祖母说：那时孩子的头是出来了，可是流出的一滩血吓坏了所有人，差点没命的母亲还没有出月子，就拿起针线做起了一家老小的衣服。现在看着母亲引线时瘦小的影子，我问：妈，你觉得这辈子苦吗？母亲不答，只是笑笑……

记着上大学时，上铺的妹妹总能接到父母来的信，信里是父母对女儿的想念、报身体安康和对女儿生活上的嘱咐。上铺读着信，同寝的其它姐妹学共同分享着家书里的爱。那时候，我多想接到家里的信，哪怕只有这样的一行字：丫头，妈爸很想你。终有一天，接到了父亲的一封信，信里说母亲垒柴垛时，不小心从柴垛上掉下来，昏迷不醒……。我立即向系里请假回家，坐了一夜的火车，眼泪流了一路，怕再与母亲见面会成为永别。我到医院时，母亲刚刚醒过来，声音很弱的说:丫头，妈没事，你快回去念书，虽声音弱弱的，可母亲的脸上是有笑容的。在别人眼里母亲是经历了生死大劫的人，母亲却回之以淡然的微笑。母亲的微笑不仅是此时的，更是任何时的，面对家徒四壁，残疾的丈夫，所有苦累都放在自己肩上，母亲是微笑着的；面对儿子夭折，女儿多病，小儿子过于年幼，母亲依然面带微笑；生活中有种种的苦，母亲把苦茹含到心里，把低眉时的笑容呈现在脸上。为何无论面对多少的苦，母亲总是带着笑容？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母亲内心深处的慈爱和不可摧折的坚强。多年以后，我在寺院里看到微笑着的菩萨，发现菩萨的微笑与母亲的微笑是那么相似，宛如一个人。我终于懂得，母亲就是我心中的菩萨，母亲不仅肉身摆渡苦海，且柳枝撒甘露光泽她的儿女，亲人甚至认识她的人们，这些应是菩萨所为，母亲是我心中的菩萨。

母亲内心的苦似乎从没有沉淀过，只要渡过一岸便轻身而起，放下的隐含于她的笑容里。母亲总是低眉顺眼的，那悠悠的温情是佛目中所含的卑恭。小时候我总认为她是那么的懦弱，长大后，才发现那是一种忍让和卑恭，是凡人可慕不可达的佛之大乘。母亲对妯娌处处忍让，使各家生活的风平浪静，无人兴起风浪，即使有，面对母亲时，自然也缩回去了。多年的长嫂青丝变成白发，不仅是时间的作用更是情意的积淀，小叔结婚时，祖父母已老，其他的叔婶都说，大嫂说的算，实则他们是不管的。母亲看着小叔，只说这事她想办法。第二年母亲带人盖了两间房，青瓦绿窗的两间房，周围用剩下的砖围城了院墙，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小叔娶回了小婶，在那世外桃源般的房子里迎接着他们美好的生活。坚强的母亲就这样卑恭的对待着人、事和时间，尤其是对我祖父母，说起来话就要很长很长了……

我母亲是我心中的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