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程兵战士到作曲兼指挥的华丽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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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工程兵战士到作曲兼指挥的华丽转身》
一一记青藏兵站部文艺宣传队作曲兼指挥唐启勋
文/杜锦超
1968年3月,原总总勤部青藏办事处后字205部队,从四川省荣昌县广顺埸接来一位新兵。他纤瘦的身材,飘逸的黑发,俊秀的脸庞,行为举止彬彬有礼,他就是唐启勋。
在新兵训练的队列里,他显得很平凡很普通,好心的班长暗暗地喜欢他有文化有才气,担心新训结束下到连队,吃不消扛风枪、打山洞之苦,受不了排石渣、挖土方之累。然而,这位英俊少年怀着一腔热血,在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革命精神的激励下,同战友们一起勇敢地走进了国防施工的战场。
人们常说人的命运是上帝安排的,一个偶然的机会,唐启勋在音乐、文艺表演方面的天赋和才华,被上级机关相中,立即将他从工建210团,调往青藏兵站部文艺宣传队。
自幼酷爱音乐、文艺的唐启勋,偷师学艺,中小学时就学习手风琴和萨克斯的演奏技巧,积极参与学校组织的文化活动,并扮演一些角色,较早接触音乐基础理论及作曲常识,并逐渐开始学习词曲创作。在他的行李箱里,装满了音乐曲谱、新旧唱片和作曲方面的书籍。
手风琴演奏:唐启勋
部队文艺宣传队的特点是为兵服务,节目 要求自编自导自演,反映部队官兵的火热生活,以鼓舞士气,激励斗志,提高战斗力。
到宣传队后,唐启勋被安排搞文艺创作,与战友赵文富、荣徳明、王萍、俞忠志等人一同承担创作任务。
我第一次见到唐启勋,那是在1969年冬天。他中等个头,头发蓬松乌黑,为人随和,轻易不与人说话,走起路来晃晃悠悠,注意力似乎不在道上。有时候双目微闭,仿佛处在半睡眠状态,其实,他是沉浸在曲折痛苦庄严的五线谱创作的梦境里。宣传队任务繁重,时间紧迫,演员们加班加点练功排练,创作组成员更是夜以継日,通霄达旦。有时队里开会或政治学习,而唐启勋总是最后一个进入会㘯,然后就闭上眼睛,沉思默想,沉浸在音乐的遐想中。有时候他突然睁大眼睛,热血沸腾,兴奋激动的样子让人不可思议。眼见他一天天消瘦,头发一根根脱落,一群不谙世故的年轻战友,认为这小子神经不正常,给他取外号,戏称他"富农"、"糖娃"(认为他精神不振像农村的富农分子,形态诧异而可爱可笑像个糖葫芦娃娃)。
唐启勋(右一)同战友合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大家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里,一边排练一边演出,在不经意的几个月里,唐启勋先后写出了女高音独唱《可爱的高原战士的家》作词作曲;男生独唱《唐古拉之歌》作曲;二重唱《草原上来了新一代》作曲;二重唱《北京声音呀咯嘟》;表演唱《高原兵站暖如春》作词作曲;歌舞《葡萄熟了》作词作曲;独唱《 老红军站岗》;舞蹈《高原通信兵》作词作曲;歌剧《风雪唐古拉》作词作曲;歌剧《草原春风》作词作曲;表演唱《炊事班的小晚会》作词作曲;男女生小合唱《高原汽车兵之歌》作词作曲;舞蹈《抓舌 头》作曲;男女声二重唱《洪湖畅想曲》作曲;舞蹈《喜迎油龙到拉萨》指挥⋯。
唐启勋作品的问世,在战友和地方专业人士中产生了強烈的反响。哇啦哇啦,我们错读了"糖娃"。哲学家说过:天才在于勤奋。天才就睡在我们身边, 而自己却全然不知,郁闷,郁闷!
唐启勋(左一)同战友合影
1971年8月,宣传队在西藏军区礼堂,为西藏自治区党、政、军、民举行慰问演出,指挥唐启勋站在乐队面前,像一个孩子面对群山。然而,他一举起指挥棒,马上就变成一个果敢的巨人。《风雪唐古拉》音乐一出现,他就成了雪山的主人。他面前那片茫茫雪原在他的指领下,雪浪滚滚,澎湃出千姿百态的景象。他目光炯炯逼人,手势和目光不断指向不同的乐器,仿佛要把乐手从乐池中一个个逐一抓起来,放到唐古拉山顶上去,接受雷电和风暴的考验。
1976年8月,青藏兵站部文艺宣传队赴北京,参加总后勤部和全军笫四届文艺调演,唐启勋作品《高原通信兵》、《可爱的高原战士的家》、《草原春风》、《高原兵站暖如春》、《唐古拉之歌》,分别获得总后勤部文艺创作奖及全军第四届文艺调演优秀作曲奖。
唐启勋(后排左一)同战友合影
一位年轻的士兵,指挥一个中西乐器合壁的乐队,唐启 勋蓬松的头发在额前飘动,音乐就在他的黑发上飘旋。奇妙的音乐消失了人们年龄、性别、民族、干部和战士、领导和群众之间的界限。
一次,在格尔木汽车一团礼堂慰问演出,唐启勋站在乐队前,背对观众,女高音独唱《可爱的高原战士的家》,音乐轻轻响起,他闭上眼睛,沉浸在对音乐的遐想中。他轻微的手势和动作,只是他沉思默想的一部分,他的头发在沉思中渐渐摆动,手中的指挥棒从空中猛然跳起,他目光炯炯,闪电、冰雹、狂风、暴雨、沙尘暴和他心中的火焰汇集在一起,在他的瞳仁中放射。渐渐地风 暴平息,阳光悄然从云缝中流出,雪域高原又归于平静,鸟儿在湛蓝的天空自由飞翔,羊群在辽阔的藏北草原欢快地鸣叫。他沉浸在遐想中,低垂着头颅,微阖双眼,犹如布达拉宫里一尊思想者的佛像。唯有手中那根指挥棒,仍在轻轻地舞动,为乐队、为观众指点着青藏高原靓丽的风光。
唐启勋(前排左二)与战友合影
那一年春节,在青海省军区礼堂慰问演出,唐启勋指挥舞蹈《高原通信兵》和歌舞《葡萄熟了》的身姿,我至今难忘。他全身关节随着歌舞的节奏舞蹈,然而,既不夸张,又不轻佻,在他的感染下,乐队和观众几乎都产生了随音乐翩翩起舞的欲望。
唐启勋指挥自巳作词作曲的歌剧《草原春风》,一个在雪域高原凄苦忍受病痛折磨的藏族老阿妈,内心的感叹与独白,一脉清澈的 流泉,一埸风雪的洗礼,两位身背红十字药箱,身着白大褂的金珠玛米⋯音乐家的心灵,只需音乐飘起,一切都以沟通,他像沱沱河长江源头的流水,沿着草滩蔓延,瞬间就滋润了花草和牧民的心田,我看到唐启勋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指挥陶醉在音乐中的时候,我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当音乐消失,乐队停止演凑时,他才转身过来,让观众看到他的脸,看到他脸上由激动而复归平静的微笑,看到他额头和脸颊上晶莹的汗水,看到他付出的心血和体力。
杜锦超 2019年3月于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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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青藏线老兵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