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病在表为寒,在里为郁——真性红细胞增多症医案一则
闫某,女,71岁。2007年11月6日初诊。
患者多年来诸病缠身,有“糖尿病”、“高血压病”、“冠心病”等病史。1月前又诊断出“真性红细胞增多症”。现症见腰胯疼痛如折(每日服用止痛药),生活不能自理,眩晕阵发,目涩流泪,周身时有刺痛,有时痛处有灼热感。长期便秘、失眠,需以泻药和安眠药维持大便和睡眠。纳食欠佳,时有腹胀,口干不喜饮。诊见面色唇甲紫暗,双足浮肿,舌质暗红衬紫,舌苔浊腻,脉弦缓,沉取有力。诸症显示全身气血不畅,气机升降出入障碍。脉沉取有力,提示邪滞为主。治以恢复气血和畅为宗以柴胡桂枝汤合升降散加减。处方:柴胡9g,桂枝9g,赤芍12g,黄芩12g,人参6g,僵蚕9g,蝉衣6g,姜黄6g,酒军(后下)9g,姜半夏9g,丹参9g,茜草9g。5剂水煎服。
2007年11月13日二诊:药后周身舒适些,补诉后背冷,下身热,双手热。舌、脉同前。改用四逆散合温胆汤加减。处方:柴胡9g,赤芍12g,枳实9g,竹茹9g,姜半夏9g,陈皮9g,茯苓15g,茜草12g,炒槟榔12g。7剂水煎服。
2007年11月20日三诊:病情平稳,时有“心冷”、“牙痛”,舌苔浊腻减为薄腻。改用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处方:生麻黄3g,细辛3g,制附子(先煎)12g,茜草12g,丹参12g,赤芍12g,怀牛膝9g,牡丹皮12g,干姜1g。7剂水煎服。
学中医、用中医需要“悟”!而西医正好相反,力图穷尽于各种“象”。于是我们也就会发现,中医越学越简,道归一,归于阴阳;西医越学越繁,象万千,大脑变成了储存式的电脑!
2007年11月27日四诊:症状持续减轻,眩晕渐不明显,身痛明显减轻,已停服“止痛药”。下身已不热,但有肢冷畏风感,双手也转冷。面色暗红明显减轻。上方干姜改为3g,加吴茱萸3g、焦神曲9g。7剂水煎服。
2007年12月4日五诊:诸症继续减轻,睡眠好转,晨起腰胯痛尚明显。咽干口燥,但不喜饮。舌质暗红,舌苔白浊,脉弦缓。上方稍作调整,继进。处方:生麻黄3g,细辛3g,制附子(先煎)15g,干姜3g,苍术6g,茜草15g,丹参12g,赤芍12g,怀牛膝12g,牡丹皮12g,生薏苡仁15g。7剂水煎服。
此后每周诊治一次,以上方为基础,随症稍作加减,至2008年3月4日十五诊时,症状基本消退,生活完全自理,面色唇甲紫暗退净而显润泽。后因他病停止对本病的治疗。
在整个治疗期间,血细胞分析诸项指标稳步好转,具体如表1:表1 %患者血细胞分析诸项指标
在某种程度上,“治皮毛”的水平可以体现一个临床医生辨证论治的水平。
按:真性红细胞增多症是一种原因不明的、以红细胞异常增殖为主的慢性骨髓增殖性疾病。由于红细胞过度增生,血总容量和血黏度增高,导致全身各脏器血管扩张、血流减慢及血栓形成。临床以皮肤红紫、脾脏肿大、血管及神经症状为主要特征。中、西医对本病至今尚难做到完全治愈。
读书、临证多年,一日突悟:“诸病在表为寒,在里为郁。”
《黄帝内经》中说:“善治者治皮毛”。放眼临证,诸病起于“皮毛”者比比皆是,在某种程度上,“治皮毛”的水平可以体现一个临床医生辨证论治的水平。而对“皮毛”的治疗,最重要、最常用的一个治法,就是“祛寒法”。也就是说,寒邪在表证的发病中占有特殊的作用。这让我想到了为什么外感热病统称“伤寒”,为什么张仲景书名中用到“伤寒”,为什么刘河间治热病不舍辛温,为什么麻黄和麻黄汤总出现在中药书和方剂书的前面。
《丹溪心法》中说:“人身诸病,多生于郁”。人体由健康状态转为疾病状态,不外乎正虚与邪实。而无论正虚还是邪实,都可以直接导致全身或局部的气、血、津液的运行障碍,运行障碍不就是“郁”吗?何况,很少有人得了病还乐呵呵的,也很少有人得病后久治不愈会不郁闷的,看来七情致郁也在所难免。这样看来,郁,在内伤杂病的发病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医生要擅长治疗内伤杂病,首先要善于治郁。
当然,寒主收引,寒与郁常常相兼为患。在表为寒,其实就是寒邪郁滞于表。而很多在里之郁,也是由寒邪所致,《伤寒论》中的三阴病证多与寒郁有关,温散寒邪就是极其重要的治法之一。
医生要擅长治疗内伤杂病,首先要善于治郁。
本案治疗始终以治郁为主线,始终以恢复一身气血津液正常运行敷布为目标。尽管未见明显表寒,但寒邪郁滞在其发病和病变持续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治疗过程中,从柴胡桂枝汤到麻黄附子细辛汤,也始终着眼于使内郁之寒邪从太阳之表息息透出。